铜镜里映出司徒飞燕扭曲的面容,她抓起妆台上的螺子黛狠狠掷向跪着的绿萝:“贱蹄子!连眉都画不好!”黛粉在绿萝额角炸开青黑的花,混着泪痕蜿蜒而下。
“奴婢这就重画。”绿萝哆嗦着去捡断成两截的黛笔,却被绣鞋尖踹中胸口。
司徒飞燕扯着她发髻往铜镜上撞:“涂脂抹粉给谁看?”
尖细指甲划过少女脸颊,血珠溅在菱花镜上,像极了昨夜费煜礼衣领处的胭脂印。
费老夫人院里的晨钟敲响第三遍时,司徒飞燕正将滚烫的茶盏砸向绿萝。
热汤泼在昨日新添的伤口上,绿萝痛得蜷缩成团,却不敢发出声响——她知道,只要哭出声,那支嵌着碎瓷的簪子就会扎进自己喉咙。
“滚去洗衣房!”司徒飞燕扯断缠枝牡丹帘幔,看着绿萝踉跄逃走的背影冷笑。
镂空香球里飘出的沉水香,掩不住她袖口沾染的馊饭酸味——费煜礼已三日未归,昨夜竟让青楼龟公上门讨要酒钱!
近日来,费煜礼索要银子的数额日益攀升,从十几两飙升至几十两,数额之巨令人咋舌。司徒飞燕眼看着自己的私房钱如流水般花去,心中不禁忧虑,这样的开销,私房钱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然而,嫁妆铺子的收入有限,利润亦仅此而已。
司徒飞燕心中郁闷难解,便想着外出散心。
京城中女子们喜爱的逛街地点寥寥无几,司徒飞燕漫步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六福阁的门前。
此处,是她常来之地,也是寻求心灵慰藉的一角。
六福阁的鎏金牌匾在秋阳下晃眼。
司徒飞燕扶着丫鬟的手迈过门槛,孔雀蓝织金马面裙扫过青石阶。
“司徒大小姐安好!”掌柜捧着锦盒小跑过来,湘妃竹帘在他身后晃出细碎光影,“新到的点翠凤尾簪,全京城只此一支。”
司徒飞燕指尖抚过簪尾颤巍巍的珍珠,忽然想起卫云姝大婚时的九凤冠。
那日她躲在喜轿后偷看,金丝掐的凤凰眼睛嵌着鸽血红,振翅欲飞的模样刺痛了她整整十年。
“三百两?”她冷笑着掷回锦盒,“这等成色也敢卖这么贵!”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爽朗笑声。
两个着云纹杭绸袍的男子跨进门来,年长些的腰间悬着和田玉算盘,年轻的手里把玩着翡翠鼻烟壶。
司徒飞燕眯起眼——这般品相的翡翠,连费老夫人的陪嫁里都寻不出第二块。
年长些的章桓磊举着翡翠镯子对光细看,水头映得他袖口金线蟒纹都在跳:“掌柜的,这支包起来!”
年轻点的吴胜捻起支累丝金凤簪,凤尾缀的东珠正巧滚过司徒飞燕的残影。
她慌忙后退半步,绣鞋碾在门槛雕的貔貅眼上——这畜生张牙舞爪的模样,倒像极了昨夜费煜礼带回府的歌姬。
“章兄这话在理!”吴胜掏银票的动作扯出腰间香囊,苏绣的并蒂莲早磨成了灰白色,“我家那口子就爱这些亮堂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