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指在寸关尺上移了半寸,卫云姝唇角微扬:“寸脉沉,尺脉浮,确是滑脉,算着该有四十日了。”
琏姨娘猛地攥住她袖角,丹寇险些掐进云锦纹里:“当真?那。。。那药……”
“照常喝着。”卫云姝抽回手,“头三个月最是要紧,那些胭脂水粉该扔就扔。齐国公那边你怎么应付的?”
“昨儿老爷来,妾身推说染了风寒。”琏姨娘抚着小腹,眼里闪着精光。
青瓷药碗在琏姨娘掌心发烫,卫云姝腕间的翡翠镯子碰着案几,发出玉磬似的清响。
窗外飘来安神香的气味,混着琏姨娘新染的蔻丹香,在烛火里搅出漩涡。
“公主连妾身有孕的日子都能诊出来?”琏姨娘指尖掐进锦褥,想起上月国公爷醉醺醺闯进来时,腰带间还系着别人的鸳鸯佩。
那夜红烛高烧,她悄悄将避嗣丹吐在了痰盂里。
卫云姝的狼毫笔尖悬在笺纸上:“这方子能止孕吐,但止不住人心。你且拿去试试。蔡夫人当年能逼死表小姐,自然也不会饶过你。”
琏姨娘突然扯开妆奁暗格,锁扣弹开的声响惊飞檐下夜枭。
层层锦缎下压着泛黄信笺,字迹娟秀如春柳——正是当年表小姐投缳前写给国公爷的绝笔信。
“妾十五岁就被卖进戏班子。”她抚着信笺上的泪痕,“最懂什么叫赶尽杀绝。”
铜镜映出她眼底的狠厉,与当年在戏台唱《窦娥冤》时的模样重叠。
卫云姝的指尖划过信纸:“国公爷在外头养的曹姨娘……”她故意顿了顿,“也有喜了。”
琏姨娘手中的玉梳“咔”地断成两截。梳背上嵌着的珍珠滚落,恰是国公爷上月夸她戴珍珠好看时赏的。
窗棂漏进的月光照在她颤抖的指尖,像极了戏班班主抽在她背上的藤条印。
“公主想要妾怎么做?”她忽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的烫疤,“当年班主往这儿摁烟斗时说过,戏子最该学会装聋作哑。”
卫云姝将安胎香囊系在她腰间:“本宫只要这孩子在立秋前平安。”香囊暗纹里缝着的曼陀罗粉簌簌落下,混进琏姨娘新换的茉莉香粉。
……
费府的更漏滴到三更,司徒飞燕的指甲在妆台上刮出刺耳声响。
菱花镜里映出她红肿的眼——方才费老夫人送来的四个美妾,个个都比她年轻娇嫩。
“贱人!”她扯碎绣着合欢花的枕套,棉絮纷飞如雪。
去年今日,她就是这样撕烂卫云姝送来的添妆礼。那些金丝银线扎进掌心,远不及此刻钻心。
夏欢的名字被她咬出血腥味。
那日卫云姝打她耳光时,这小蹄子竟敢偷笑!窗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娇笑,司徒飞燕抓起剪子冲出房门,正瞧见费煜礼搂着新妾喂葡萄。
“夫君。”她刚开口就被葡萄砸中额头。费煜礼醉眼朦胧地笑:“夫人不是最爱吃西域贡品?”
月光照在司徒飞燕攥紧的剪刀上,寒光映出她颈间掐痕——那是昨儿个费老夫人骂她“不下蛋的母鸡“时,她自已掐的。
新妾的胭脂香飘过来,混着费煜礼身上的酒气,熏得她几欲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