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姝来时,正见晏茉扶着梅树干呕。
“晏姨娘好兴致。”卫云姝踩着枯叶走近,狐裘领口的明珠晃得人睁不开眼,“深更半夜来听墙角?”
晏茉猛地转身,钗环叮当乱响:“是公主把世子引到那贱人榻上的!”她指着春喜的窗户,腕间翡翠镯子撞在树干上,“您自个儿拴不住男人,就见不得旁人得宠?”
卫云姝轻笑一声,“本宫原以为你只是蠢。没想到还这般毒。竟敢杀害我的旺财!”
她突然逼近晏茉,吓得碧桃扑通跪地。
晏茉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梅树:“不过是个畜生。”
“畜生?”卫云姝单手掐住她下巴,逼她看向春喜的窗户,“你害它时,可想过自己也是个玩意儿?”另一只手突然按在她隆起的肚腹,“就像这里面揣着的一坨肉——”
“你敢动我孩儿!”晏茉浑身发抖,却不敢挣扎。
那日她亲眼见卫云姝挥剑砍向司徒长恭。
卫云姝的手刮过她脂粉斑驳的脸:“本宫若要动手,你此刻就该在阴司喝孟婆汤了。”她突然松手,晏茉顺着梅树滑坐在地,压碎了半枝枯梅。
“这才像话,快说究竟是谁告诉司徒长恭用狗血能辟邪的?”卫云姝攥着晏茉的衣襟,甲在暮色里泛着寒光。
晏茉揪着湿透的袖口往后缩:“妾身当真不知,公主在说什么?”
“是碧棠那丫头?”卫云姝逼近两步,发间金步摇垂下的流苏几乎扫到对方脸上。
晏茉仓皇别过头去,簪着的素银茉莉簪滑落在地。
“看来猜中了,不过这馊主意总得有个主谋。”卫云姝用绣鞋尖挑起那支簪子,忽地抬脚踩住晏茉裙摆,“若不是主子吩咐,区区丫鬟怎敢配合?晏氏,你怀着身子还敢用自伤的法子构陷本宫,当真是豁得出去啊。”
“公主明鉴!”晏茉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扯着后领按在廊柱上。冰冷的汉白玉硌得她后腰生疼,卫云姝染着蔻丹的玉指已掐住她咽喉。
“卫云姝!你疯了……”话音未落,只听“咔嗒”一声,晏茉的下颌骨已被卸开。剧痛让冷汗瞬间浸透中衣,她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嘘——”卫云姝将人拽到跟前,指尖拂过她扭曲的面容,“世子正忙着驱邪,可别扰了他兴致。既然你舍得用落水装病,本宫倒想看看,若是再病一场,还有谁能割腕放血?”
说话间已拖拽着人穿过月洞门。
暮秋的夜风卷着残叶,池面浮着几盏将熄的莲花灯。晏茉望着漆黑的水面,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选吧。”卫云姝松开手,晏茉踉跄着跌坐在青石板上,“是本宫推你下去,还是自己走进这养睡莲的浅池?”
晏茉蜷缩着往后退,绣鞋在苔痕上划出凌乱痕迹。忽然扣住她发髻,逼得她仰起头。月光下卫云姝的面容美得惊心,眉间花钿却似溅了血。
“本宫数三声。”冰凉的手指抚上颈侧跳动的血脉,“一……”
晏茉猛地挣开桎梏,发狠似的扑向池边。
绣鞋踏入池水的刹那间,寒意顺着骨髓往上窜。枯荷梗划过裙裾,惊起两三只夜栖的水鸟。
“不够。”卫云姝倚着太湖石轻笑,“至少要漫过腰线才够风寒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