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里血腥气冲鼻。碧棠趴在春凳上,后襟渗出的血结成紫痂。见晏茉来,她挣扎着抬头:“姨娘奴婢再不敢了…”
“住手!”司徒长恭一脚踹翻执杖小厮。秋平攥着刑杖不退:“公主有令…”
“滚!”司徒长恭扯下腰间玉牌砸过去,“告诉卫云姝,国公府还轮不到她只手遮天!”
晏茉抖着手去扶碧棠,突然脚下一软。
司徒长恭抄手将她打横抱起,石榴红斗篷扫过青砖上的血渍。碧棠望着那道颀长背影,突然觉得臀上伤痛轻了三分。
紫竹院里药香袅袅。晏茉执起碧棠肿胀的手,泪珠子砸在琉璃药瓶上:“都怪我!”
“姨娘别这么说!”碧棠急得撑起身,“是奴婢不该说公主善妒,说世子心里只有您。”她突然噤声,惊恐地捂住嘴。
晏茉指尖一颤,药粉洒在褥子上。她垂眸掩住眼底笑意——要的就是这句。面上却哀戚戚叹道:“我原是个种田的,能进府伺候世子已是福分。”
窗外暮色渐浓,她忽地起身推开菱花窗。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月白中衣瞬间透湿。碧棠惊呼未出口,就见晏茉抄起茶壶往心口浇。
“去请世子。”晏茉唇色发青,抖着手解开发髻,“就说我忧思过度,染了风寒。”
司徒长恭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晏茉散着湿发伏在枕上,锦被滑落处露出半截凝脂般的肩。炭盆将熄未熄,衬得她脖颈愈发纤弱。
“茉儿!”他扯过狐裘裹住那瑟瑟发抖的身子,掌心触到一片冰凉。
……
霜降那夜,北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
卫云姝蜷缩在黄花梨拔步床里,三层锦被裹得严严实实,仍止不住打颤。
秋平将火盆挪到脚踏边,火星子噼啪爆开,映得帷帐上绣的百子千孙图忽明忽暗。
“再加个汤婆子。”夏欢摸到主子冰凉的手腕,急得将暖阁里六个铜手炉全塞进被窝。直到五更梆子响,卫云姝才昏昏沉沉合眼,次日晌午仍未醒转。
外间忽然传来瓷器碰撞声,秋平掀帘子出去,见洒扫丫鬟正踮脚张望月亮门。
“紫竹院闹腾半宿了。”小丫鬟压低声音:“说是那位半夜烧得说胡话,四更天还派人去请太医…”
夏欢提着食盒进来,闻言冷笑:“活该!还未入冬公主的寒毒就犯得这样凶,她倒有脸装病。”两人轻手轻脚合上朱漆院门,铜锁咔嗒一声,惊飞檐下两只麻雀。
日头西斜时,卫云姝终于被腹中饥饿唤醒。
夏欢忙端来煨在红泥小炉上的血燕粥,银匙刚碰到碗沿,外头忽然传来压低嗓门的争执。
“秋平姐姐,真是从卯时便不见的!”小厨房的翠儿带着哭腔,“昨儿剩的半碗羊乳还搁在墙角。”
卫云姝撂下缠枝莲纹碗,帕子按了按唇角:“旺财呢?”
夏欢绞着衣角进来,眼圈泛红:“今晨喂食时就没见着,原以为是躲在哪处偷懒…”话音未落,外头小丫鬟举着半只油亮鸡腿跑进来:“在门槛缝里找到的!”
卫云姝指尖发凉。那鸡腿分明是新鲜炙烤的,惊鸿苑今日的菜单里可没有这道菜。
青砖缝里还沾着几根白毛,正是旺财脖颈处卷曲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