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卫云姝扯过狐裘往外走,“把每个花盆底下都掀开!”
惊鸿苑顿时人仰马翻。秋平带人翻遍假山洞,夏欢提着灯笼往荷花池里照。洒扫婆子甚至把井轱辘摇了三遍,生怕狗崽子跌进去。
暮色四合时,众人聚在廊下面面相觑——连后厨腌酸菜的陶缸都揭了盖,仍不见那团雪球似的影子。
“定是哪个嘴馋的拐去玩了。”秋平扶着主子发颤的手,自己嗓子也哑了,“上回不也是钻到浣衣房偷啃皂角?”
卫云姝望着石阶下空荡荡的狗窝。红宝石项圈还挂在竹编小门上,旁边陶碗里的清水映着残阳,晃得人眼睛发酸。
她忽然扶着黄花梨案几站起来,锦被滑落露出单薄的中衣:“去紫竹院。”
暮鼓声中,紫竹院灯火通明。
八盏琉璃风灯将门匾照得雪亮,穿桃红比甲的丫鬟端着药盏穿梭如鱼。
廊下冰棱滴着水,司徒长恭玄色大氅沾了霜。
他盯着窗纸上摇晃的人影,直到里头传来碧棠带着哭腔的喊声:“姨娘睁眼了!”
雕花门“吱呀”推开,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
晏茉散着鸦青长发倚在枕上,眼尾还凝着泪珠:“世子…”她指尖刚触到司徒长恭袖口便剧烈颤抖起来,“妾方才梦见奈何桥好黑…”
“莫怕。”司徒长恭将人揽进怀里,瞥见脚踏边青花瓷盆里暗红的血水,喉结动了动:“把这些腌臜物撤了。”
碧棠端着铜盆退到屏风后,盆沿磕在檀木架上“当啷”一声。晏茉忽然抽了抽鼻子:“怎地有铁锈味?”
司徒长恭用掌心暖着她冰凉的手:“炭盆火星子迸的。”话音未落,怀中小人儿突然揪紧他前襟:“宝儿踢我了!”
卫云姝就是在这时踏进院门的。
她猩红斗篷扫过石阶积雪,金丝缀玉的护甲扣在门框上:“好热闹啊。”
司徒长恭臂弯一僵。晏茉慌忙要起身,却被男人箍得更紧:“你来作甚?”
“寻狗。”卫云姝目光掠过晏茉隆起的小腹,停在窗边歪斜的绣墩上。那里有撮黄毛黏在锦垫流苏间,秋平刚要上前,夏欢已经掀开帘子冲进内室。
“公主!”秋平举着块染血的粉缎,“是旺财的围嘴!”
卫云姝指尖掐进掌心。上月旺财贪玩撞翻药罐,她罚这小畜牲三天不许吃肉,小家伙就叼着这围嘴蹲在书房门口,黑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
“它在哪?”卫云姝转身时步摇乱颤,金叶子扫过司徒长恭的下巴。男人别开脸:“疯够没有?茉儿需要静养。”
“需要静养还熏麝香?”卫云姝突然抓起博古架上的香炉,“啪“地砸在青砖地上。香灰扑簌簌扬起,露出底下半块带血的狗牙。
晏茉突然尖叫着往司徒长恭怀里钻:“血!好多血!”她胡乱挥舞的手臂打翻药碗,褐色的汤汁泼在卫云姝裙裾上。
“够了!”司徒长恭打横抱起晏茉,“管家!送公主回惊鸿苑!”
卫云姝却已冲进耳房。她掀开妆奁踢翻衣箱,最后在碧棠的针线筐里摸到个硬物——旺财常叼的桃木铃铛,铃舌上还沾着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