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叫一声,一手扯过衣架上的浴巾,拦在胸前,却不想重心失衡,整个人坠入了浴缸中。
身体滑入热水,全身各处的伤口被热水刺激着,仿佛全部撕裂了一般,肆意叫嚣着剧烈的痛楚。
我差点儿就疼晕过去了。
真是的,洗个澡都这般艰苦。
莱妮也惊愕地逃出浴室,合上大门。我从浴室外模糊的影子可以看出来:莱妮跪伏在门前。
“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求您原谅我!原谅该死的莱妮!”莱妮惊慌而错愕地道歉道,语气中有着哭的意味。
“你来干什么的?你不知道随便闯入别人的浴室,是非常不礼貌的吗?”我原本想对她大喊的,可是浑身的剧痛让我中气不足,这句话只能从牙缝中挤出。
可怜的莱妮,害怕得有点儿口齿不清:“我只是…我只是想来帮大人把衣服拿去清洗的,没想到大人正在洗浴,我……”
还有人帮忙洗衣服?拉齐纳的信使果然享受全套服务啊。
“不必洗了,你快走吧!”我抱紧自己娇弱的身体,疼得直哆嗦。谁知,莱妮并没有走,还是哆哆嗦嗦地跪在门前。
“你怎么还不走?”我急了。
莱妮这下彻底哭了:“大人,我求求您了,求您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今天犯了错……莱妮跪下来求您了!”
我的耐心正在消失,盆中的水隐约浮现了几缕血红,看来我身上某处伤口在摔进浴缸里时崩裂了。
“告诉别人又能怎样?”我恶狠狠地斥责道,用颤巍巍的手指试探着身上的伤口,看看是哪里崩裂了。
莱妮哭得更大声了,她呜咽着,抽泣着。
这样的哭声传入我耳中,我心中的悲悯情绪逐渐掩盖了愤怒,即使身上的疼痛依旧剧烈,我也冷静下来,安静地听她诉说:
“如果别人知道了,我也许会被鞭打,也许会因为‘怠慢拉齐纳使者’罪,被送入地下兵工厂当女奴隶,还有可能……”
什么?
怠慢拉齐纳使者还居然上纲上线地成了罪名?
触犯者,还要被鞭打?
甚至送入地下兵工厂?
受到那样非人的待遇?
真是太过分了!
拉齐纳就是这样踩在其他四所“附庸”院校的头上作威作福的吗?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我无比的愤慨,我此时还能怎么办呢?我改变不了这样的现实,我所能做的,只能是暂时救下莱妮一个人。
“行了行了,我不告诉任何人,我发誓。另外,衣服也不要你洗了,我不习惯别人洗我的衣服。”我如是回答着。
其实我是怕她看见我脱下的校服上,那斑斑血迹。
莱妮的哭声骤然停下,接着,语调温和起来,带有略微的崇敬与释然:“谢谢您大人!我从没见过您这样好的拉齐纳使者。”
我不为她的夸奖而心安,因为我和其他拉齐纳使者的任何不同点,都有可能成为露馅儿的破绽。
“我和其他使者没什么区别吧?”我小心地问。
“不!大人您和她们很一样,您有她们都没有的品德:那就是您心地善良。您今天下午在地下兵工厂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您的表情,您对那些奴隶的处境非常的怜悯不是吗?还有,你多次原谅了我的错误……”莱妮越说越起劲儿,而我却越听越恐惧。
我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莱妮,听着,我不希望你把这些话和任何其他人说。”
“为什么呢?善良是很好的品格啊!”莱妮有些疑惑。
“总之不要说!”我坚持道,心里悬着一块大石,一块仿佛随时会砸死我自己的大石。
“哦!好的!”莱妮真是个呆丫头,说什么听什么。
“呃…那个…”可是,莱妮还是不愿意走。
“又怎么了?”我真的是不耐烦了。
“大人,虽然我知道,拉齐纳的女生要比岛上像咱们这种其他校区的女生高贵一些,但是……我还是想冒昧地提出一个请求:我能不能和大人您成为姐妹呢?”
“啊?”我脑袋有点儿转不过弯来了,难道说……拉齐纳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对其他校区的女生强加“拉齐纳学生比其他学生高贵”之类的理论?
真是太可怕,太荒谬了!
莱妮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下去:“在阿托斯岛上的生活实在是太辛苦了,如果有像大人这样善良而有教养的女孩子来做姐妹,那该有多幸福啊!大人不会因为我头脑笨就治我的罪,就打我的屁股,就把我丢进那么可怕的军工厂……”
是啊,莱妮只是一个渴望依靠、渴望保护的小姑娘而已。
阿托斯岛,“女孩子的地狱”,这里的生活这么艰辛,如果就这样断然拒绝了她,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儿?
可是,我目前身为一个间谍,如此对敌对势力的女学生产生怜悯,又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好吧,我答应,你赶快走吧。我要休息了。”这是我最后的回答。
“好的!太好了!那么大人姐姐,祝你做个好梦!”莱妮兴奋地回答,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