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药碰撞敏感度这么高,谁让你们一麻袋里装这么多的?”我装出一副严厉而愤怒的模样。
这下可好,吓得莱妮赶忙跑过来,唯唯诺诺地解释道:
“大人,是这样的……这些火药是要送给拉齐纳第二火枪队的……”莱妮可怜的模样让人好是不忍心。
可是,傻姑娘哟,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又泄露了一个重要情报。
我还没完,进一步厉声斥责:“那有如何?一个火枪手用的了一麻袋火药吗?”莱妮吓得快哭了,眼里有星星点点的泪滴:“不是啊,大人请您息怒!这些火药到时候会让火枪手们按需分配的。”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快把人家吓哭了。我还是停止吧……不行!情报还有继续挖掘的希望!
“还没完!这硝酸钠的质量真是不敢恭维!还有,提纯一下硫磺会累死你们吗?另外,这么差劲儿的焦炭又是哪里进的货?”我一步步逼问道,身为专业的火药质量鉴定师,几句话就镇住了监工,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她肯定明白:真正的专家来了,在专家面前,没什么可以掩蔽的。
这段话,是我整个任务中演得最像的一段,因为我莫名其妙地对这段话投入了真情实感,我感觉自己不是间谍,根本就是一个火药质量鉴定师。
我永远记得,那次火药原料的不合格,毁了父亲的事业,毁了毅力了十几代人的家族,我恐怕此生都永远会对火药的质量丝丝苛求,只为了我那冤死的父亲。
莱妮真的吓哭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她身边的另一个监工,更是磕起头来:“大人息怒!我们该死,我们该死,我们的确在生产上偷工减料了!硝酸钠是帝国去年送过来的,委托拉齐纳的艾米丽小姐的关系弄到手的!”艾米丽?
前段日子到五岩岭来,却被曦月打了屁股的那个很成熟的,还穿高跟鞋的那个高中女生?
她……她在岛上居然也能和帝国内陆方面有联系?
这真是个非凡的情报!
“那硫磺呢?”我接着问,期待着更多情报。
“硫磺的确是伊莫宫女学院后面的小硫磺矿挖来的,我们不可能寻求次品,因为真的找不到岛上其他地方有硫磺的了!”监工紧张地声音发颤。
伊莫宫女学院那里有岛上唯一的硫磺矿!这消息也很重要!
“还有,焦炭呢?”我有些兴奋,心跳加速,接着问。
“炼焦工作历来都是西岸学院承担的,一定是她们最近嫌炼焦工作太辛苦,偷工减料的,这和我们没关系啊大人!”监工竭力辩解着,莫名其妙间就将西岸学院给出卖了……得到了如此之多情报的我心满意足,但也脊背发凉:我们五岩岭的敌人,居然有着如此高效的军工生产规范。
而我们呢?
光靠军纪严明、骁勇善战、却手持冷兵器的200名女生,能够对抗这些有着优良装备的敌人吗?
“行了行了!给我起来,别跪了!现在给我听着:所有成品火药,按照一个火枪手5千克的量进行分配,装入单独的亚麻布包里,不准压实,分层堆放,每层之间要加一层泡沫板防震。焦炭给我送回去,要她们重新炼一遍。硫磺什么的,没经过提纯的不准上生产线。听到没有?”火药大亨的女儿,用最专业的火药生产知识,将周围的人骂得服服帖帖。
“明白明白!大人,我们一定照做!”她们从四面八方送来崇敬的眼神,恐怕从没见过这么专业的人员。
这回,她们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果然,从那开始之后,一直平安无事。普德纺织学院的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名符其实的,拉齐纳派来监督地下兵工厂生产进度的家伙。
当晚,受到热情招待的我,或者说是受到热情奉承的我,品尝到了来岛上这么多月来最好的一顿饭菜,这桌饭菜要是放到帝国境内的饭店里,都不会有人怀疑这菜不上水准。
可即便如此,莱妮依旧抱歉地对我说:“这顿饭是匆忙准备的,实在是过于粗糙,请大人不要介意。”
哈?以往拉齐纳的信使来到这里,将会得到多么优越的待遇啊?
入夜,我住进了豪华的招待所。
坐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让我又想起了我过去温暖的家……我想起了自己那温馨的小房间,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床上可爱的洋娃娃,还有我的书桌,上面让我陶醉的各国史册、各国的唱片、文学典籍……但,我最想念的,还是爸爸、妈妈……
直到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落在腿上,我才惊醒回到现实。
是啊,现在可不是怀旧落泪的时候,现在的我,可是行走于刀尖的间谍啊!
我擦干眼泪,来到书桌前,取出笔记本,将获得的重要情报尽数记录下来。
这些情报,想必会对我们五岩岭有巨大的帮助。
结束了记录,我将笔记本藏起来,走向浴室里那早已被莱妮放满热水的浴缸。
真是的……拉齐纳的信使,在拉齐纳附庸学校所受的待遇实在是好到过分了,这一天里,莱妮几乎像是我的女仆人一般,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这种照顾让我有些接受不了,因为我即使是在曾今的家中,在帝国声名显赫的贵族家庭中,也不曾幻想有这般享受啊!
我们派拉斯家族,世代以“勤俭、开拓”为家训。
家里若不是装修精美,光看那仅有几十平米的小房子的外貌,谁都以为是帝国的普通民宅。
家中的女仆人也仅仅承担做饭的职责,其余的家务,洗衣、打扫什么的,大多由身为女儿的我完成。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地下军工厂里可怜的女孩子们,我对拉齐纳的态度,进一步恶化了。
她们运用手中的力量,打着“民主”的旗号,却干着剥削的勾当。
我叹了一口气,准备洗浴。
这才发现,脱去衣服有时候也是件困难的事情:前一天,“三不管地带”的女流氓留给我的伤口,如今粘在衣服上,粘在连裤袜上。
我一寸一寸地褪下衣物,布料和伤口分离时的拉扯,疼得我直吸凉气。
好不容易脱去全部衣服,我已经疼得精疲力竭了,撑坐在浴缸旁边直喘气,思考着该怎样坐进浴缸又不被热水弄疼伤口。
谁料……“大人!我来……”浴室大门被“嘭”地一声打开了,莱妮莽撞地闯了进来,手里拿着巨大的洗衣盆。
糟了!要是被她看见我一身的伤,她恐怕又要起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