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看见宁书禾脸上的笑容僵持一瞬,很快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她动作干脆利落地直接躲开他的手,面上却还能礼貌周全地喊他一声:“三叔,您怎么来了?”
再陌生不过的语气。
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像他们两个初识时,每每与他相遇,她十足警惕的态度。
反应过来这点,傅修辞倏然一怔。
过去在柔软的床垫上、微粘的皮质沙发,甚至是毛绒地毯上、墙面冰凉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在无数次情事时,她都爱这么叫他,轻声的、娇嗔的,他还很深刻地记着,在圣彼得堡时,宁书禾笑着跟他开玩笑。
三叔不喜欢我这么叫吗?
要不我换一个。
比如……
哪儿有什么不喜欢的,其实他喜欢极了。
毕竟称呼这种东西,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意义。
也因此,眼下傅修辞好似倏然被这声疏离的“三叔”深深地烫到了,心脏陡然悬停,手臂也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向前还是放下。
像是某种提醒和警示。
傅修辞觉得自己呼吸狭促,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玻璃罐里,抽出氧气,在真空的环境里,渐渐窒息。
因为他是直至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不能和她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也是这一刻,才感同身受到,宁书禾曾不止一次提及过的“偷”字含义为何。
纵然先前宁书禾三番五次提醒他,纵使她将后果假设得再严重不过,掰橘子似的在他面前剖析,也比不上眼下这轻描淡写的场面。
什么声名狼藉身败名裂,什么孑然一身形单影只,比起这轻描淡写的疏离和能够被轻易抹去的过去,都差得远。
他始终面无表情,还是宁书禾先一步笑着上前,握住他的手,很快便松开,不过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却不会让周围人投以异样的目光,也能将傅修辞从失神中拉出来。
傅修辞的确因为这动作回过神,却也只是默默垂眸看她,他好似张了张嘴,又好像没有,他觉得喉咙干涩,微微一动便是泣血般的疼痛,半句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三叔?”宁书禾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凑上前仔细看他,担忧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说罢,伸手碰碰他的胳膊。
傅修辞低头看着她,声音微哑:“没事。”
宁书禾不放心他:“要不要去那边坐下休息一下?”
他没说话,静静地注视身前的人。
而后倏然伸手,将她的手腕攥紧。
宁书禾好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先是愣住,随后才反应过来,试图挣脱,却无济于事,只能急迫出声,小声提醒:“……傅修辞,放手。”
傅修辞没动。
“这儿很多人在看,你快点放手……”
傅修辞微微一怔,犹豫半晌,不舍地松手。
他看见宁书禾嘴唇一张一合,却感官失灵似的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她好像要去找什么人,就先告辞。
整个酒会,一直到结束,两个人都没什么机会单独讲话,有人问及,宁书禾便大大方方地介绍他,傅修辞感受得到,那礼貌里没有半点强撑。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无了TvT,尽量日更
第53章Chapter53她很在意(重写)
酬酢的场合,她向来如鱼得水。
傅修辞很难定心留意主动前来跟他打招呼的人,目光始终跟随着那抹墨绿色的身影,看着她游走在这香粉玉屑的名利场里。
到了餐点,有侍者来提醒。
傅修辞只拿了一杯酒,告知他再等等。
目光再朝远处落了去。
等看见宁书禾落座长桌,他才起身上前,选中她身旁空下的位置,落座。
余光瞥见身旁有人坐下,宁书禾下意识地转头看过来,本想礼貌寒暄,但看清来人是傅修辞时,她的表情一怔,有片刻惊讶,而后又因为长桌四周的方向都有人在,她脸上露出的微笑再平淡不过。
不喜欢她这样。
傅修辞沉默着看她半晌,等侍者上同份例的菜品时,他主动拿起酒杯,朝她示意,宁书禾看着他,态度毕恭毕敬,俨然一副对他不熟悉却必须尊重的状态。
在外人面前,又把他当长辈。
还是所谓“未婚夫”的长辈。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极为漫长的一瞬,直到她饮尽杯中所剩无多的酒,再次看过来时,他方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默默攥了攥手指。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从前的话,他或许会笑一笑,然后故意做点什么捉弄她,但现在他没了这个心情。
这破酒会无聊透了。
早知就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