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眯起眼睛道:“我们会顶替掉方方面面与自己最相似的人——难道叶念愉和叶忘止也有一腿?!这不好吧!那什么指腹为婚完全是悲剧啊!我们要走的主线剧情是什么,太徵道君主打事业、我们两个逃婚追爱?”
裴响张了张口。
白翎解释道:“主线剧情,意思是我们接下来必须干的事,不干就推进不了心境运转的那种。结婚应该不是吧?”
“师兄稍后就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十分强烈。”
裴响眉峰微皱,往外看了眼。又有个家仆火急火燎地冲进后院,大呼小叫地问两个少爷在哪、有没有人看见。
两人先后出了房门,赶去前堂。
白翎知道,自己扮演的“叶念愉”双亲健在,从家仆们的反应看,这一家子其乐融融,长慈子孝。
可是,他从没体验过父母俱全的感受,若说有可能穿帮,最大的挑战就在与爹娘的相处上了。
心思转动间已到前堂,烛火通明,高朋满座。白翎是从后门钻进去的,绕过屏风,立时与上百人打了个照面——堂下的桌案分列两侧,一路排到大门口去,座无虚席。左边是柳纹灰袍的叶忘家,右边是枫绣白衣的叶念家。
至于堂上,四名长者相映而坐,两对夫妇,显然是两家的家主。
他们同时看向白翎,以及白翎身后的裴响。
霎时间,枫绣白衣的夫妻俩脸色大变,男的瞪眼似铜铃、女的竖眉如细刀,同时道:“阿愉,还不快过来赔罪!”
白翎适应了一下新名字,老老实实地走过去。不过,当他看向叶忘家的二位家主、尤其是坐在他们身后的人时,正打算说的客套话全堆在了喉咙里。
在两老后面的席位上,坐着一名少女。白翎本以为,那会是年轻时的太徵道君,和此前的“叶姑姑”容貌相仿。
没想到,那人根本不是太徵,而是女版的顾怜!
白翎乐了。
他微张着嘴,表情从惊讶到好笑,从好笑到嘲讽。叶忘家的家主夫妇不明所以,本来也准备好了与未来女婿寒暄,见状不禁回头,看向女儿。
顾怜的脸色黑如锅底。
他硬是没动一下,磨着牙挤出一句:“我有事吗?”
随后,顾怜用灵力传音到白翎耳边,冲着他耳朵咆哮:“笑什么笑!师姑以前就说我很像年轻时的她,这很正常!要不是为了你俩的安危,我才不会来心境里,变成……变成现在这样!”
不怪顾怜激动,因为他不是简单地更换女装,而是彻头彻尾变成女儿身了。
若是个姑娘眼一闭一睁、两腿间多出一根,怕是整个世界都灰暗无光;顾怜更是个烈性子,胸前突然长出两坨,估计想扬了整个世界。
叶念家的两位家主看儿子迟迟不说话,光在那杵着,不得不亲自离席,代他赔罪。
裴响默默去到了顾怜旁边入席,白翎的视线则飘到堂上最高处,亦即两家家主中央,发现还有两张席面。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展月老祖和是非道君的位置。
钟声忽然敲响,有人飞报:“两位仙师已入城——”
于是白翎迟到的插曲被抛诸九霄云外,满堂宾客呼啦啦起身,鱼贯而出,到前庭恭迎。
顾怜扮演的太徵道君作为三圣之一,且是东道主,走在最前方。白翎发现,顾怜的步履有些迟疑,好像在参照某条既定的路线前进。
他借机溜到裴响身侧,小声说:“他怎么了?没听说变性会顺拐呀。”
裴响道:“是心境在提示他该干什么、说什么。道君的回忆中,个别人物具有重大影响。当他们发挥决定进程的作用时,会标示要做的事,要说的话。我来时眼前浮现了一行字,称‘我去找他’。当我照着念了,并去后院寻你,心境才继续下去。”
“这样啊……”
难怪裴响说白翎“稍后就明白了”。不亲眼见证,很难理解这样的规则。但是对白翎来说,很好接受——他们本就是几人同演一出戏,自然各有各的走位和台词。
但裴响去找他为何属于“决定进程”的行为呢?
白翎来不及细思,一队仙气浩渺的仪仗自远方来,缓缓降临在前庭的白石地面上。
极目望去,天地并不开阔,一座堪比天工的大坝拔地而起,矗立远方。万钧瀑布奔流而下,形成浩荡长川,灵光闪烁,灵气浓郁,正是千年前的霁青河。
白翎刚才没发现大坝的存在,因其太过庞大。兼有水雾凝云、升腾缭绕,就和天尽头的高山一般。
而在那滚滚流云的中心,飞出一缕,上百名修士凌云而来。
为首的竟是一块玉板——是非道君的玉板。上面站着一名青年,赭衣飘飘,头戴金冠,负手视下。
人们齐声欢呼:“斩月仙师!赭衣金冠,是斩月仙师!”
所以玉板以前是展月老祖的座驾?白翎注目一看,觉得青年隐隐面熟。不过离得太远,一时间难以分辨,只能大致判断,那是个身姿高大、器宇轩昂的男子。
作为展月老祖而言,此等形象不算令人失望。
可是对白翎来说,自他穿越以来便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作为此世至高存在主宰天下的本派祖师爷,不知为何……
像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第134章一百三十四、老祖那人,那人。
白翎碰了碰裴响的胳膊肘,悄声问:“阿响,你还记得老祖长什么样吗?是他那样不。”
裴响刺杀展月,想必近距离目睹过他的真容。
裴响却道:“师祖降世之际,戴着新火节时兴的面具。”
白翎点点头,灵机一动,踮脚张望斜前方的顾怜。
从他的角度,隐约能瞧见顾怜的神情,只见他从手都不知往哪放的惊惶,到看清来人面貌后的错愕,再到被骗了一般的恼火,白翎立即心中有数,暗暗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