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浣溪没有再说太多,但她和时越并肩而坐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才多久,两个人那副剑拔弩张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和谐了?
方舒然缓缓隐去唇边的笑容,说不清楚心头是什么滋味,只本能地觉得面前并肩而坐的两人略有刺眼。
尤其是时越,他微抬起下颌,眸中冷漠,身侧却不由自主地向着许浣溪靠近,像是在宣誓着什么主权。
很快,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因为布莱公司负责人的到来而被迫终止了。
负责人是一位面相看着十分温和的外国人,如果不是被人群簇拥着进来,许浣溪几乎都要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国外老头。
可众人的反应告诉她,这位的身份似乎不仅仅是今天参与竞标的负责人。她暗暗思索,意识到来的人可能是布莱集团的首席执行总裁。
很奇怪的是,这样一位跺跺脚就能在金融行业引起震荡的大人物,却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许浣溪,甚至还笑着率先打了招呼:“许女士。”
许浣溪自觉不认识这等人物,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原身认识也不一定,她微笑着颔首,“您好。”
会议室的众人都用略带有诧异的眼神看向许浣溪,不知道她身份的只当她是时家公司的某位女高层,而知道她和时沛关系的人则是眼神里充满了深意。
就连时越和方舒然都是眉头一挑,不过很快隐去。
除却那个突如其来的招呼外,安德鲁先生倒也没在她身上表现出其他熟稔的态度来,而这更让许浣溪坚定了回去要好好将原身身上的信息挖掘出来,比如那份身体检查报告,比如这种莫名其妙的人际关系。
会议开始后,方舒然那方是由专门的工作人员进行阐述,尽管许浣溪并非专业人员,对于企划案中提及的许多专业术语英语未能完全理解,但并不影响她觉得对方的企划案很完美。
尤其是方舒然在最后做陈述总结的时候,条理清晰,又极有说服力。她看见安德鲁先生眼神一闪,目光中满是赞许。
时越表情漠然,只在众人看不见的桌面下,尾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只是这一次,他的尾指被另一只小指所勾住了。
他竭力压制住要扭头看她的冲动,唯有余光瞥见她恬静的侧颜。有一股从她指尖传来的暖流隐秘地顺着血液,回流到他的心脏位置。
十指连心。
他在这一刻,才明白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浣溪低眉颔首,用另一只手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下“你可以的”四个字,然后不动神色地将纸推到他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后,她松开了自己的手指,微笑着给结束发言的方舒然鼓掌。
时越深吸一口气,开口是一段流畅的英文,全程都是由他自己在进行阐述。
他的企划对比于方氏集团的稳健,更多的是提出一些更为新颖的构想。
在半程的时候,他的阐述就被安德鲁先生打断,两人开始了一对一的交流。
这场交流进行了半个小时有余,许浣溪早就已经神游天际,在纸张上玩着井字游戏来打发时间。
她偶一抬头,就发现方舒然正在盯着她看,眼神是她读不懂的内容。
从心而论,许浣溪不是很喜欢方舒然。
除了在他身上能够嗅到同类的气息之外,她最不喜欢的,是这种不可掌控感。
或许是因为时越和池秋年纪尚小,尽管两个人的心智比起同龄人来说已经成熟许多,但仍在许浣溪的掌控范围之内。
可方舒然不一样,他比许浣溪还要大上两岁,在商界早就不知摸爬滚打了多少年。他和许浣溪一样,面上看着温柔而又平易近人,但是内心是同样的坚如钢铁。
所以在这一刻的对视中,面对同类,她终于露出了些她本来的面目。
——冷漠的、轻蔑的、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
这场对视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安德鲁先生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想,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他将目光投向时越和许浣溪,朗声笑着,用着很拗口的中文说着:“恭喜你们。”
这句话毕,会议室的人员皆站起身,是一如既往的假意逢迎场面。
许浣溪跟着客套了两句,心里则是愈发坚定不能和带着主角光环的人作对,今后时越这棵大树还是得好好稳住。
出门的时候,时越的眼神里满是兴奋的光芒。到底还是个孩子,很多情绪都遮掩不住。
许浣溪凑近他耳边轻笑着道:“你看我说什么,说能做到就是能做到。”
话还没说完,她的脸颊就被轻轻捏了捏。
“许浣溪,谢谢你,真的。”在他觉得最是孤立无援的时候,许浣溪就这么出现了,不仅出现,还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的眼里满是真情与实感。“为了感谢你,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力所范围之内就行。”
少年的承诺重如千金。
可许浣溪只是笑了笑,故作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让我想想,我想要”她故意拉长了尾调,在时越期待的眼神下说道:“我想要去卫生间。”
“”
在卫生间的镜子补好妆后,许浣溪正想向外走去,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要出去的步伐。
方舒然已将西装外套脱下,单拎在手臂上。他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如沐春风的模样,一开口的犀利程度倒是让许浣溪都愣了愣。
“你现在,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便宜儿子服务吗?”
他终于,也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冷漠的、轻蔑的、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
许浣溪掀了掀眼皮,还未言语,听到他继续慢悠悠道:“据我所知,除了那几栋不动产外,时沛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留给你。”
是他的消息灵通?还是这件事在京市的富豪圈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