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身为父母官,本该庇护的每一个人。
而这每一个人灯笼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名字。
阿茴。
还有阿昌。
阿昌娘。
甚至还有香鹭!
密密麻麻的名字,属于那群不被人重视,被淹没于黄土,长眠于孤坟的名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冻死骨何其多,又怎是几十个灯笼可以写完的?
黄慎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刺眼的烛火好像要灼伤他的双眼。
赵明熙与华雀站在人群最前,高举明灯,厉声呼喊。
“请大人彻查,还其清白!”
“请大人彻查,还其清白!”
男女老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长河倒灌进府衙。
这是一场全城的声讨,这是一次全城的伸冤!
黄慎之十指紧攥,身上的朱红色官袍好像要扎进他的脊背!
请大人彻查,还其清白。
“我为民请命,一定会为阿昌讨回公道。”
“我黄某虽不是书中所说的大义之人,但起码的恻隐之心还是有的,虽然我不认识阿昌,不像你们的感情那么深,但是我明白一个小姑娘白白枉死的凄惨,如果这点忙还帮不上我进京考试都会觉得惭愧。”
“我不为难。”
这些话,突然一字一句地都清楚了起来。
都会觉得惭愧。
惭愧啊!
衙役在前面逼退请命的百姓,赵明熙高举阿昌的灯笼奋力挣扎。
一时间百姓的叫喊,为官者的呵斥,都融在了白灯彩幡中,黄慎之跪在这一切的后面,失声痛哭!
够了。
梧桐站在黄慎之的身边,看着他颤抖的脊背。心知力道够了。
迟迟不说话的世子在一片火光中闭上了双眼,再抬头时已是亲王的狠戾。
父亲下的任务,无论如何,保下黄慎之和鲁辟。
他走上高堂,惊堂木二拍!
“逼供知府,扰乱朝堂者,一律收押!”
人群惊呼,像被扼住了脖子。
赵明熙咬牙狠笑,似乎早料到这刻,不过事已至此,已经足够!
“不关他们的事,今日召集逼供是我所为,收押我一人足矣!”
华雀扭头错愕看向赵明熙,抓住他的胳膊对世子严辞,“大人,还有我!”
不能让赵明熙一个人进牢房的,他扛不住啊!
刚刚高喊逼供时手都没有颤抖,现在抓住丈夫的手却颤抖个不停了。
赵明熙拽下华雀,第一次对她呵斥。
“走开!你进去做什么!”
梧桐正了正衣冠,走向人群,站在白灯笼之中,拍了拍华雀的肩膀。
“没事,有我陪他。”
梧桐坦然面向世子,与赵明熙并肩而立,身披烛光孑然一身。
“大人,请将我与赵老板,收押!”
“如你们所愿。”
世子扔下惊堂木,不禁鼓掌大笑,竟觉痛快!
他笑过后,拂袖而去,那片烛火中,如果有他的一盏,便好了。
衙役扶起乌纱跌落的知府,赵明熙与梧桐被收押入监时看到了那双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