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怎么办?”
“我还能输?我输了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欢鹂从床底下翻出她小时候磨的羊拐,跟阿茴坐在地上玩了起来。两人玩的不亦乐乎,最后欢鹂都把沙包骰子拿出来,大大小小的玩具堆了一地。
她玩的尽兴,好像是故意要把那些不好的声音全挡在窗户外。
可是在意的事情,再不听也有人会送到你的耳朵里。
不管珍鹭烛鸳怎么劝退,那些个客人的嘴就是闲不住。
欢鹂倒不是不爱听人家说她丑,她只是觉得平常笑脸相应的人,怎么一扭脸就全变了,嘴下不留情。
她回笼馆本来想踏踏实实地休息几天,可这几天没想到过的这么难受。
人接二连三的死,接二连三的失望,就连徐阿嬷也……
想起徐阿嬷,欢鹂就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双手捂着脸突然不玩了,羊拐落在地板上滚了几下,欢鹂靠在梳妆台上低着头不说话。
阿茴凑过去在铜镜里看见了欢鹂低垂的脸庞,那两道伤疤很长,长到从欢鹂遮挡的指尖冒了出来,真的很恐怖,而且当时一定很疼吧。
窗外那些声音依旧滔滔不绝,像翻起的泔水往干净的海岸拍打,阿茴直起身子向欢鹂的位置挪了两步,举起双手捂住了欢鹂的双耳。
“姐姐不听,我们都不听。”
“阿茴,我真的很丑吗?”
“没有没有,姐姐就是天仙下凡!”
最近的晚风越来越急了,就像流言蜚语,来势汹汹。
别说欢鹂,就连珍鹭烛鸳听着那些污言秽语也要受不住。人的本性就是爱看高楼塌,遥想欢鹂独享别院是多么风光,如今个个都说世子要把别院拆的心都有了。
“我就不信世子能把别院拆了,不就破了张脸吗!”
珍鹭送别黄慎之后与烛鸳守坐在梅园里的紫薇树下。她愤愤不平,可不平过后又把自己说的没了底。
世子若是不介意欢鹂的脸,他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接人?
以前欢鹂可是总不在笼馆的。
珍鹭回头问烛鸳,烛鸳摇摇头也说不知道,她看头顶的百日红,再过几天就要凋谢了吧。
以前盼着能少些客人,现在是少了,可谁也没告诉她们是这么个少法。
两人不自觉地愁云惨淡,守着紫薇树望着馆门口。晚间的风越来越大,怕是没……
烛鸳突然拉了拉珍鹭的袖子,指了指耳朵。
蹄哒蹄哒,好像是马蹄的声音!
而且……好像是辆马车!
两人互相望了望赶紧提着裙子赶出去,到门口一看,可算是来了!
珍鹭烛鸳具是长舒一口气,兴致勃勃地看向那位世子府的管家大伯。
管家大伯没有说话,只是撇了一眼珍鹭烛鸳转身走了几步。
珍鹭烛鸳纳闷,看着人的背影,直到在一顶轿子面前住了脚。
“世子,到了,您还是别出来了,让小的去吧。”
世子来了?
他亲自来笼馆了?
珍鹭烛鸳面面相觑,挤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笑容。
不可能吧,世子能来这种地方?
百日红花瓣吹出笼馆,在梧桐树上绕了几圈后正正落在轿帘上。
他掀开轿帘,嫣红色的花朵正正滑进世子的掌心。他穿着柳色毛边披风,一手攥着暖炉,一手捧着紫薇慢慢走出来。
珍鹭烛鸳见状顾不上惊讶,赶紧下跪相迎。
世子见到也只是点了点头,可点头的功夫竟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以前远远看着世子的身体确实单薄,怎么又病了?
听着咳嗽管家心惊,赶紧上前扶住,“世子,要不然还是老身上去接人吧?”
“没事,我自己去。”
世子苍白着一张脸,眼角的黑痣也跟着变浅,他细眼尾垂,听着再雍容华贵的声音也被咳嗽弄的沙哑。
“欢鹂在里面吧?”
“在。”珍鹭跪在地上,“在二楼,还没有睡。”
“哦……那我接她回家。”
晚风将白狐绒毛吹起,挡住了世子的侧脸,他抱着暖炉走的很慢,可仍坚持地踏入了笼馆。世子从没来过窑子,都说窑子的装潢花红柳绿香气四溢让人流连忘返,但世子好像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他只是走两步就咳嗽一声,直冲着二楼上去。
楼下是大批人马守候,楼上是锦衣骄子叩开了欢鹂的门。
原来这才是在云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