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巍峨的大明宫。
雍和帝稳坐龙椅之上,瞧着下方群臣唇枪舌战,内心平静如常。
自数日前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后,朝堂之上便争论不休。
虽说兵部、户部已调派大军与粮草前往支援,可眼下该吵的还是吵得不可开交。
兵部尚书康浩满脸阴郁地怒喝道:
“行了!如今强敌压境,你们还在此处纠缠是非曲直!这可是国战!建州女真、蒙古科尔沁部如今已结为姻亲,合计数十万大军压境,你们还在这里妄想和谈,简直荒唐!”
说罢,他朝着雍和帝深深一揖道:
“陛下,臣以为此战绝不可和谈!异族对大乾觊觎已久,辽东女真早已成为我大乾的心腹之患!此次他们突然南下逼关,必定是做了周全的筹谋。和谈,对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唯有战!打出我大乾的威风,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打得他们刻骨铭心,方能保我大乾长治久安!凡是主张和谈者,皆心怀叵测!当诛!”
他言辞激昂,双目满是战意,恨不得即刻奔赴战场奋勇杀敌。
雍和帝依旧沉默不语,这时户部尚书崔磊跨步而出,皱着眉头说道:
“当诛?在这朝堂之上商议的皆是国事,康大人站在一个立场,难道就不允许他人站在另一个立场?!这十几年来大乾灾祸不断,流民日益增多。”
“国库早已捉襟见肘,根本无力支撑一场大规模的战事!国战打到最后拼的是什么?就是钱财!大乾已然没有余力再战,最妥善的办法便是坚守!”
礼部尚书赵遵轻抚着胡须,点头附和道:“没错,况且在这二三十载的光景里,大乾与鞑子交锋向来占不到便宜,即便偶有小捷,所得成果也远不及所付出的代价。况且当下国库匮乏,实在难以承受大战的重负。”
“依本官之见,最为妥当之法便是坚守,等到满金和蒙元那边后勤补给难以为继,再行和谈。大乾眼下亟需休养生息,而非两败俱伤之局。”
不少官员纷纷颔首,实则众人皆满心无奈。
他们并非不愿出战,实在是无力开战!
大乾如今的国库状况,根本无法支撑一场像样的大战,坚守与主动出击的耗费简直天差地别!
倘若大乾当真能够取胜,那自不必多说。
众人必定全力支持,毕竟这对所有人皆有益处!
然而自贾代善之后,大乾边关便再无像样的胜仗,众人早已有些心灰意冷。
当下国内虽未到饿殍遍野的地步,但流民数量却与日俱增。
户部的压力与日俱增,其他各部也都在严防流民演变为乱民。
所以如今众人的精力皆被分散,只盼着能先尽快解决此事,而后迅速安抚国内流民,切莫让他们揭竿而起。
兵部尚书康浩怒极反笑,厉声呵斥道:
“休养生息?!人家怎会给你休养生息的机会!他们只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满金和蒙元为何如今大规模进犯?无非两个缘由,他们自身难以为继,且察觉到大乾的软肋!”
“倘若大乾退让,只会招致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逼迫!所以此战必须打!而且要狠狠地打!哪怕伤亡惨重也要打!务必将他们阻挡在关外,不惜一切代价地打!”
康浩的意图再清晰不过,此番对方倾尽举国之力压境,其野心已昭然若揭。
议和只会让自己处处受制于人,故而唯有一决雌雄方为上策!
唯有将对方打得心生畏惧、痛彻心扉,方能从根本上化解这场危机!
否则,即便今年暂且罢兵,明年他们定会卷土重来,拿着大乾议和时馈赠的物资再度兴兵进犯!
雍和帝此刻内心也隐隐倾向于出战,他同样渴望一战。
毕竟,这是他向天下彰显自身能力的契机,可他又不便贸然表态。
毕竟,谁都无法笃定,一旦开战就必定能取得胜利!
胜了自然一切都好商量,可要是败了呢?
这也正是他这些日子始终未能就此事拍板定夺的缘由,只因他心中也没个准数。
太上皇这几日又避而不见他,显然是要他独自做出这个艰难抉择。
没有太上皇在背后撑腰,国库又捉襟见肘,他也难免有些心虚……
恰在此时,一个沙哑的声音悠悠传来。
“咳咳,陛下,老臣以为当下正是议和的好时机。从这两日加急的奏报来看,蒙元那边并未倾尽全力进攻,唯有鞑子这边像疯了一般猛攻。”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靖国公沈丞!
元平一脉硕果仅存的国公!
亦是当下武将三大阵营之中,唯一还健在的国公!
虽说开国一脉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北静王,可那位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世袭王爵,毫无实权。
但这位沈丞却是实实在在地手握兵权,堪称元平一脉的定海神针!
他这一开口,雍和帝不禁微微眯起双眼,缓缓问道:
“老国公,不妨接着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