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听说甜水巷的趣事?”怀里的软玉温香忽然贴着他耳垂呵气,“姚二公子叫人揍得鼻青脸肿呢~”
华震的手僵在姑娘腰窝。
姚二公子可是四皇子的亲舅舅,祺贵妃的胞弟!
酒意随着冷汗蒸腾,他想起四年前那个雪夜——同科进士张怀远抱着妻子尸体跪在宫门前,额头在雪地上磕出的血印子,红得刺眼。
她的妻子正是被姚俊成逼死的,可惜此案硬是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
华中丞念头至此,霍然觉得,流芳百世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
尽管他仅是一名职位低微的御史中丞,然而身为士族的一员,他胸怀着御史的抱负,肩负着监督君王、臧否君德的沉重使命。如今,景仁帝对祺贵妃的宠爱无比深厚,祺贵妃自身谦逊内敛,四皇子卫元昊更是行事低调,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的意图。
姚尚书家教严谨,偏偏却养育出姚俊成这样的不肖子。一个尚书之子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祺贵妃的亲弟弟又何足挂齿?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华中丞已经是二皇子卫元岐的坚定拥护者。
即便四皇子卫元昊表面上对储君之位表现出无意,但作为皇子,谁能确保在那光风霁月、纵情于山水美酒的表象之下,不是隐藏着勃勃野心?
皇帝对祺贵妃的宠爱无以复加,祺贵妃之父身为兵部尚书,四皇子卫元昊又深得景仁帝的宠爱,方方面面考虑,无疑都是二皇子卫元岐强劲的对手。
华中丞决心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这位潜在的劲敌的羽翼剪除!
“当真?”
“千真万确!”姑娘捻着葡萄喂他。
华震突然起身,玉佩将酒壶扫落在地。
“大人?”
“我先走了!”华震抓起外袍往外冲。
鸨母追到门口喊“账还没结”,被他扔来的金锭砸了个趔趄。
……
二皇子府。
书房内,冰裂纹梅瓶插着的红梅落了三瓣。二皇子卫元岐摩挲着和田玉扳指,听幕僚们吵了半盏茶时辰。
“殿下!”御史中丞华震突然掀袍跪地,“祺贵妃借着给太后抄经的名头,上月往甘露殿送了八个宫女。若此事能牵扯出姚家内幕,岂不是天赐良机?”
卫元岐指尖一顿。他想起母妃昨日摔碎的翡翠簪——那是父皇去年赐给祺贵妃的贡品。
“接着说。”
“姚俊成上月强占的民女,其父正是永兴绸缎庄的账房。”华震从袖中掏出染血的帕子,“这是那姑娘咬舌前写的血书。”
羊脂玉扳指扣在紫檀案上。
卫元岐盯着帕角绣的并蒂莲,忽然记起幼时被姚家小厮推入莲池的寒意。
“明日早朝……”他抬眸看向华震,“你来写折子。”
五更天的梆子响过三遍时,华震还趴在书案上改奏折。
砚台里的墨结了冰碴,他呵着热气把“强抢民女”改成“戕害皇嗣”,在“有孕”二字下重重画了圈。
齐国公的马车此刻正碾过结冰的青石板。
车帘缝隙漏进的风扑在他浮肿的眼袋上——昨夜曹娘哭诉姚俊成掀了她的帷帽,他哄到三更天才回府。
“父亲?”司徒长恭扶他下车时皱眉,“您袖口沾了胭脂。”
齐国公猛地抽回手。宫门前的灯笼晃得他心慌,那抹嫣红像是曹娘昨日的唇脂,又像飞燕被斩首时淌下的血。
“臣有本奏!”
华震的声音像把尖刀划破清晨的朝堂。
齐国公盯着蟠龙柱上的金漆,听着姚俊成的罪状一条条列出来,神态悠然,像是在听戏似的。当听到“城南甜水巷的孕妇”时,他官袍下的双腿突然开始打颤。
“。。。。。。其夫虽为商贾,亦是我西魏子民!”华震捧着奏折的手微微发抖,“求陛下为百姓伸冤!”
齐国公官帽下的冷汗滑进衣领。
甜水巷三进小院,红木门环挂着铜锁——那是他给曹娘置办的宅子。
昨日姚俊成撞见曹娘时,她正扶着五个月的肚子在院里晒艾草。
而华震口中的商贾,不正是自己么?
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