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二岁那年刺客留下的,当时玉漱替她挡了刺客的匕首。在卫云姝的安排下,玉漱诈死,摇身一变成了潇湘馆的妈妈。
玉漱哽咽着捧来暖炉:“自打上月听说您昏厥三日,奴婢恨不能插翅飞来探望公主!”
“本宫这不是来了么。”卫云姝揭开炉盖,看着银丝炭迸出火星,“我要找的人,可在这里?”
“在玄字三号房。”玉漱拭泪道,“半月前有个盐商包下紫绡姑娘,夜夜都要说些私盐买卖的浑话。”
卫云姝叩着案几沉吟:“找几个生面孔,把工部侍郎贪墨河堤银两的消息透给他。”
“奴婢这就去办。”玉漱走到门边又回头,“公主可要见见……”
“不必了。”卫云姝望着窗外飘雪,“暗桩既要藏得好,便不该见光。”
玉漱离开后,夏欢终于憋不住好奇心:“公主何时识得这烟花之地的老鸨?”
“十年前。”卫云姝摩挲着青瓷杯沿,“在行宫后山捡到个偷贡果的小乞儿。”
那时玉漱瘦得像只病猫,却死死护着半块发霉的饼。卫云姝把金丝蜜枣塞进她嘴里,转头就被母妃罚跪祠堂——那蜜枣是番邦进贡的珍品。
后来玉漱跟着她学辨毒草,能在三息间配出解药。直到某日汤药里检出鹤顶红,卫云姝连夜将她“暴毙”的消息传遍六宫。
“姑娘们候着呢~”玉漱娇笑着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抱琵琶的绿衣少女。
卫云姝挑眉扔出锭金元宝:“会唱《折桂令》么?”
丝竹声起时,玄字房传来瓷器碎裂声。
玉漱附耳低语:“紫绡方才‘失手’打翻酒壶,那盐商正骂骂咧咧要见官呢。”
卫云姝轻笑:“工部侍郎的外室,可是养在甜水巷?”
“正是。”玉漱击掌三下,屏风后转出个抱账册的龟公,“昨夜李侍郎喝多了,说要给外宅添置东珠头面。”
戌时的更鼓传来时,卫云姝起身掸了掸衣摆。玉漱将暖炉塞进她手里:“雪天路滑,公子仔细脚下。”
马车驶出巷口时,夏欢忽然“咦”了一声:“那不是晏姨娘的马车?”
卫云姝掀帘望去,黛色车帘下闪过半截绯红裙角。冬安低声道:“车辕上挂着云纹铜铃,确是紫竹院的。”
“有趣。”卫云姝望着马车消失在潇湘馆后门,“回府后查查紫绡的籍贯。”
焦二扬鞭时,雪粒子扑在车帘上沙沙作响。
卫云姝闭目听着,忽然想起玉漱假死那夜也是这般大雪。太医来验尸时,她藏在袖中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暖炉。
“公主…”夏欢欲言又止。
“想问我为何冒险来此?”卫云姝望着掌心蜿蜒的纹路,“你看这潇湘馆,白日里是温柔乡,到了夜里…”她轻笑一声,“连砖缝都渗着血。”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渐渐与琵琶声重叠。
……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甜水巷口便闹将起来。
三个锦衣公子歪歪斜斜堵着青帷小轿,酒气混着脂粉味熏得路人掩鼻。
“小娘子这腰身…”紫袍公子伸手去勾轿帘,“倒比潇湘馆的姑娘还细软。”
轿中少妇护着隆起的小腹往后缩,腕间翡翠镯撞在轿壁上“叮当”作响。
随行嬷嬷刚喊了声“放肆”,就被蓝衫公子踹翻在地。
“知道这是谁?”随从趾高气昂地亮出腰牌,“兵部尚书府的二公子!”
围观人群霎时退开三丈。
姚俊成醉眼乜着少妇雪白的颈子,从袖中抖出张银票:“跟爷回府,保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夫君!”少妇突然朝着巷口哭喊。姚俊成回头,正撞上富商劈面而来的拳头。
血滴在银票的“叁佰两”字样上,姚俊成抹着鼻血狞笑:“敢碰小爷,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青石板溅上星星点点的血。
谁也没想到这富商竟带着江湖把式,三拳两脚便将姚府护院揍趴在地。
姚俊成被揪着领子掼在墙上时,腰间玉佩“咔嚓”碎成两半。
“潇湘馆”的金字招牌在夜色里晃得人眼晕。
华震搂着红衣姑娘的细腰,指尖正勾开石榴裙的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