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猛然想起暗卫拖拽她时,后腰撞在石阶上的剧痛。她突然发疯似的扇自己耳光:“奴婢猪油蒙了心!奴婢该死!“
“啪!“镶贝护甲钳住她手腕。卫云姝俯身轻笑:“想当第二个晏茉?“蔻丹划过她小腹,“可惜这里空空如也。“
春喜如坠冰窟。
是了,晏茉能活命全凭腹中那块肉。而自己她盯着地上摇曳的烛影,昨夜世子连块帕子都没留。
“本宫原想着,让你听听春熙的下场能长个记性。“卫云姝甩开她,“谁知你只听半截书。“
春喜蓦地想起那话本后半段——春熙被卖进窑子那日,姜大少爷正红绸铺路迎娶贵女。指甲抠进砖缝,血珠渗进青苔。
“公主开恩!“她拽住卫云姝裙角,“奴婢愿去浣衣坊洗衣服。“
“晚了。“卫云姝抽回衣摆,“老夫人已着人量尺寸,三日后与晏茉同抬妾室。“
春喜瘫坐在地。
窗外传来丫鬟嬉笑:“听说春喜姐姐要当主子了?“
卫云姝行至门边忽道:“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可一不可再。“春喜倏然抬头,正对上公主似笑非笑的眼。
春喜盯着晃动的珠帘,掌心掐出月牙痕。是了,晏茉能母凭子贵,自己为何不能?
司徒长恭新纳了一名丫鬟的消息,如同春日里的细风,悄悄地在各院之间传播开来。
蔡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暗自思忖,她原本以为儿子初尝禁果之后,便领略了女色的魅力,对此并不感到惊讶。恰恰相反,她心底暗自窃喜,毕竟儿子的心思不再专注于卫云姝身上。
“那么卫云姝作何反应?”她好奇地询问。
“世子夫人含泪离开了世子的房间。”一名老嬷嬷低声回禀。
“活该!”蔡氏夫人冷哼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她早该如此!”
“而且,世子夫人已经松口,答应几日后将晏姑娘和春喜姑娘一并从侧门接入府中,作为侧室。”老嬷嬷继续报告。
“算她还有些自知之明。”蔡氏微微点头,面露一丝满意,“稍后你派人去两位姑娘的住处,量取身材尺寸,虽然她们只是侧室,但新入门的规矩不能太马虎,务必让她们穿戴得体,不可过于寒酸。”
“遵命。”老嬷嬷领命,转身下去安排事宜。她的步履轻盈,眼神中流露出精明和干练,显然是对这类事务驾轻就熟。
晏茉突然听说司徒长恭又收用了丫鬟,胸口揪心地疼。丫鬟正给她量着裁新衣的尺寸,说是过几日就要正式抬作妾室,她却连量到腰身第二根丝带都浑然未觉。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自己明明是天选穿越女,本该是这方世界的主角,那世子爷既然都碰过自己身子,怎么还会沾染旁人?
红绡帐外蝉鸣聒噪,她几次想叫贴身丫鬟去打探消息,又怕惹了世子厌弃。前世那些当第三者的经验倒在这时派上用场——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装得贤良淑德。
铜镜里映出哭红的眼尾,晏茉用浸过井水的帕子敷了敷。
待次日天光微亮,她掐着时辰往蔡夫人院里赶。果然刚绕过紫藤花架,就瞧见司徒长恭带着小厮往这边来,更难得的是齐国公今日竟也未出门会友。
“夫人安好。”晏茉规规矩矩行了礼,待蔡氏赐了座才柔声道:“前些日子开的火锅店,这两日净赚近百两银子呢。”
“多少?”蔡氏正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青瓷盖碗磕在盏沿发出清脆声响。司徒长恭原本垂着的眼皮倏地抬起,连正在看邸报的齐国公都搁下了手中纸笺。
晏茉攥紧袖中帕子,声音又软了三分:“妾身还琢磨着,京城现有的酒水品类虽多,却不够醇厚。若是用新法子酿制”
“火锅店既赚了钱,就好好操持着。”蔡氏不耐烦地打断,“酒水买卖岂是女子能掺和的?”
“母亲有所不知。”司徒长恭突然开口,“上月四皇子为着坛西域贡酒,在珍宝阁一掷千金。南边几个世家可不就是靠酿酒起的家?”
齐国公摸着胡须点头:“前日兵部张侍郎还说,圣上正愁江南漕运的税银。”
蔡氏脸上挂不住,冷笑道:“酿酒秘方都是传家宝,你当是煮糖水?”话里话外仍透着对晏茉农户出身的鄙夷。
“妾身试酿了些粗酒,斗胆请国公爷品鉴。”晏茉朝门外招招手,贴身丫鬟立刻捧来个青玉酒壶。
琥珀色酒液倾入玛瑙杯,齐国公却把盏推给身后长随:“来福,你尝尝。”
这老仆跟着国公爷走南闯北,什么琼浆玉液没尝过?此刻却瞪圆了眼:“回主子,这酒比老奴在滇南喝过的十年陈酿还香!”
齐国公这才抿了口,喉结滚动间突然重重拍案:“好!比鸿宾楼的竹叶青还够劲!”转头对司徒长恭道:“拨两个庄子给她试酿,要什么尽管开口。”
司徒长恭仰头饮尽杯中酒,连日因春喜闹出的烦闷竟散了大半。
晏茉垂首立在雕花屏风旁,唇角勾起转瞬即逝的笑纹——这法子还是前世陪酒时,从那个山西煤老板嘴里套来的酿酒古方呢。
司徒长恭近日频繁出入当铺,兽首门环在掌柜手里转了三转,最终又落回他掌心。
掌柜捋着山羊须笑得狡黠:“世子爷,这价再压可就连银丝炭钱都不够喽。”
檐角铜铃叮当,晏茉捧着酒坛跨进垂花门。
青布裙摆扫过石阶上晒着的酒曲,腰间银铃响得清脆:“世子尝尝新酿的烧刀子?”酒液入喉如吞火炭,司徒长恭呛出眼泪。
“你怀着身子少操劳。”他接过帕子擦嘴,蜀锦上绣的并蒂莲刺得指尖发麻。晏茉垂首绞着衣带,露出段雪白后颈:“能为世子分忧,妾欢喜还来不及呢。”
……
四皇子府邸的青铜酒爵映着烛火,卫元昊指尖蘸了酒液在案上画圈:“这酒倒像北漠的烧刀子。”
司徒长恭刚要开口,屏风后转出个青衫幕僚:“非也,北漠酒浊,此酒清如寒潭,烈似淬火剑。”
“说得好!”四皇子击掌大笑,拍了拍司徒长恭的肩头,“听闻苍南晏氏女不仅擅酿酒,前时还帮着百姓改良水车?”
司徒长恭突然想起晏茉蹲在田埂边画图纸的模样——粗麻衣上沾满泥点,发间别着根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