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推着餐车进来,翡翠色的餐布上摆着现磨咖啡与刚出炉的可颂。
黄油的香气混着咖啡的苦涩弥漫开来,却驱散不了餐桌上压抑的气氛。
郝红梅舀起一勺燕窝粥,瓷勺碰撞碗沿的清脆声响打破了沉默:
"你爸说,想让我们全家去海岛旅游。"
她特意用轻快的语气说着,目光却在扫过陆向北时微微一顿——
儿子握着餐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
陆向北感觉胃部突然痉挛起来,像有无数钢针在搅动。
昨夜书房里父亲欲言又止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父亲疲惫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说到"一起出国"时,他转动笔筒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此刻真相如同潮水般涌来,父亲鬓角新添的白、深夜办公室不灭的灯光、还有那句"知道越多,危险越大"的警告,都在印证着那个可怕的猜想——
父亲打算用自己做诱饵,换全家平安!
"向北,你怎么了?"
郝红梅放下汤勺,温热的指尖贴上儿子冰凉的手背。
熟悉的触感让陆向北鼻尖酸,儿时烧时母亲彻夜守在床边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那时的自己蜷缩在母亲怀里,听着她哼着乡间小调,而此刻,他却要眼睁睁看着父亲走向危险。
陆菲儿也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姜妍默默递来温热的牛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陆向北的指尖,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全身。
陆向北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像被火烧过般沙哑:
"公司突然有点急事。"
他起身时太过仓促,膝盖重重撞上餐桌,咖啡杯应声翻倒。
深褐色的液体在象牙白桌布上蜿蜒成河,如同此刻他内心翻涌的绝望。
雕花大门在身后重重合拢的瞬间,陆向北扶着汉白玉栏杆剧烈喘息。
清晨的风裹着紫藤花香扑面而来,却冲不散鼻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跌坐在防弹车后座,颤抖的手指解开衬衫领口,摸到父亲送的定制袖扣。
金属的凉意刺得指尖麻,仿佛父亲此刻正隔着时空,用这种方式告诉他:
别回头,带着家人活下去!
司机透过后视镜投来担忧的目光,被陆向北挥手制止。
车载香薰突然变得刺鼻,他扯下香薰随手扔在后座,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玻璃,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父亲,在用一个谎言保护他们所有人!
“去公司!”
陆向北声音嘶哑对司机说道。
车子立马启动直奔陆氏集团。
车刚刚到地下车库。
陆向北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对着司机沙哑开口:
"去顶楼。"
司机立马下车去按电梯。
金属电梯门缓缓闭合的瞬间,他望着镜面倒映出的自己——
领带歪斜,眼底布满血丝,活像个被抽走魂魄的空壳。
顶楼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咖啡的焦香混着雪茄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向北猛地推门而入,门板重重撞上墙面出巨响。
晨光从落地窗倾泻而下,却照不亮陆西诀身后那片浓重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