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慑着,本能地摇着头,越摇越剧烈,眼泪也不住地迸溅出来。姐姐扶住妹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叮嘱着:“听我说!还记得昨晚我们说的话么?还记得我们的结论吗?
‘要让船员们永久平安的,靠的不是老练的船长,而是平静的大海。’要让岛上的姐妹们永远脱离苦海,靠的不是强大的曦月,而是和平的世界!”我不愿意听下去,无论姐姐说什么,我疯狂地摇着头,肆意地哭叫着,竭尽全力,拒绝着这样的计划。我心里清楚,如果曦月如果落入了这群暴徒手里,她会遭遇到怎样的虐待!
“如果你我都死在了这里,就无人可以救得了这里的姐妹们了!”姐姐的理智,刺激着妹妹的心。
“我不要姐姐落入她们手里!”妹妹沉浸在最后的挣扎里,困兽犹斗。
“你不这样做,姐姐会和你一起死。你这样做姐姐也会死,但你会活下来,这么简单的对比,你也无法权衡吗?”姐姐有些焦急,开始训斥。
曦月姐姐,妹妹可是帝国的文科女生啊,哪里是无法权衡这样简单的事情啊!
她只是…她只是不愿自己活着,看着你受尽非人的折磨啊!
这会让她感觉比死还难受啊!
渐渐的,曦月也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她将我拥入那温暖的怀中,不再言语。而我,也逐渐平复了心情,开始理解姐姐的用心良苦。
“这个计划,非执行不可。并且,这个计划,还有一连串的后续步骤,一定可以保证丽丽安你,逃离这个倒霉的阿托斯岛,保证你可以见到外面即使战火纷飞,但不一定会被奴役的世界。甚至,只要丽丽安你足够聪明,足够勇敢,足够机灵,你甚至可以阻止这场战争,为整个世界,带来和平。这样,才算是真正地救了阿托斯岛上的姐妹们,也就救了姐姐我啊!”
曦月还是如是坚持着,妹妹,也除了抽泣,再无反驳的力气。
曦月凝视着即将被打开的大门钢锁,用将门之女特有的计划性,平静地向我叙述着,像是将军在向下属布置着任务:
“丽丽安,你听好。这套计划的最终目标在于:你要逃出阿托斯岛,想尽一切办法,前往我的家乡,铎兰王朝,到那里,找到我的哥哥,秋梁氏第16代嫡长子,接任了父亲之位,现任的铎兰中央军元帅,秋梁?邰云。之后,告诉他帝国海军在阿托斯岛附近的4处防御漏洞。这些漏洞,可以帮助铎兰的军队从帝国侧后方击垮帝国军,结束战争。
具体步骤如下:
我会将我的项链给你,这是我们秋梁氏族的信物,有了它,哥哥才会相信你。
等会,用刀砍伤我的腿,下楼打开正门,将我供出去,伪造出一副你反叛了曦月的架势。
对于她们来说,曦月的吸引力远比你高,并且你在阿托斯岛上的名声非常好,非常高尚,也没有最终投靠曦月,她们不会加害于你。
你乘机逃走。
等待到后天,帝国输送物资的运输船回来到岛上。
由于这里死了太多的人,岛上的焚尸炉已经无法处理,尸体有待运输船带走,你乘机混入装尸体的车中,进入运输船,随它回到帝国大陆。
想尽一切办法,利用一切可用资源,发挥你的聪明、勇敢、机巧,穿越帝国国界,穿过各大小国领土,抵达铎兰,找到邰云哥哥。”
“我相信你能做到……我的好妹妹。”姐姐的怀抱,更紧了,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温暖。
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手上:
手掌上,一冷一热,被塞上了两件物品。热的是,曦月的项链,还有着姐姐的体香。冷的是一柄钢刀,即将刺入姐姐的身体。
我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带上曦月的项链,手中的钢刀冰冷无比,冰冷地我两手乱颤。
“还等什么呢?”曦月轻轻握住我的手,向她的大腿处挪了挪,示意我刺下。我的手,更加颤动。
这一刀,有着太多太沉重的意义。
这一刀,刺穿了两个相亲相爱的姐妹最后的联系。
这一刀,刺伤了姐姐,更刺碎了妹妹的命运……“快!没时间了!我命令你丽丽安!刺下去!”
这是曦月女王,对她的秘书丽丽安,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
钢刀没入了柔软的腿肉里,我的心陡然抽搐,仿佛那刀,也刺入了我的心脏。
曦月的白裙上,出现了一团鲜红的颜色,形状越来越大,色彩越来越浓。
像是铎兰画师的宣纸上,勾勒了一朵妖冶的红牡丹。
曦月痛苦地跪倒在地。抬起秀美的眼眸,向我送来姐姐的最后一律微笑,纵使眼角一行泪滴:“快走!走!”
我的泪水迸溅,我的嗓音凄厉,我用沾满了姐姐的鲜血的双手打开了大门,望着被仇恨烧红了眼的暴徒们,声嘶力竭地叫喊:
“别杀我!曦月在里面!我把她刺伤!她逃不掉了!她在里面!别杀我!!!”暴徒们绕开了我,兴奋地涌入,如同淹没了农田的蝗群一般。
我发疯地向岛上树林深处跑去。
跑啊……哭啊……仿佛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到藏身之处!
我不敢回头看,不敢回头看!
我害怕看见曦月姐姐,会被她们折磨成什么惨状。
可是即便如此,那让人心碎的声音依旧找上了我。那此起彼伏的鞭响,仿佛来自宫殿里,那凄惨悲怜的哀叫,仿佛来自熟悉的人。
拉齐纳的人,掌握着上百种酷刑的手段,她们有足够的时间,一一在曦月的躯体上实验……夜里,漆黑无光的岛屿上,只有杰西卡宫殿的灯火,通宵达旦地亮着。
时不时传来一声声惨叫划破夜空,伴着刑具运作时的恐怖闷响。
我悄悄地摸向破败不堪的五岩岭校区,摸向那里的化学试验室。
我不知是第几次被尸体绊倒了,也不知第几根碎玻璃扎入了我的膝盖。
我麻木地将玻璃片从肉里拔出,好像被刺入的不是自己的躯体。
我知道,和曦月现在正遭受的磨难比起来,我这实在是太小儿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