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雷恩说。
南红将降临者的身份还给空的时刻这个世界就该重新记得她了,于是一时间那么多的记忆空缺都有了填补。
但哪怕是在还没有被填补上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已经在告诉他自己所欠缺的部分了,哪怕没有意识到究竟缺了些什么,但是多处空缺的滋味就像是经常有冰原上的冷风从这些孔洞中穿过一样不好受。
那些算得上是思念吗?
或许能够,或许不能够。
但哪怕这些空落落的感觉不能够被算得是思念,在这些空缺被填补了之后,本应该在五百年的时间里逐渐缓缓释放出来的情绪浓烈得像是被提纯的酒精一样猛烈地在灵魂中释放,几乎让他眼前失光。
“我也很想你——好了,现在我已经回家了,真正的家,别为了其他已经过去的事情多想,未来我们可以不再分开。”
南红还是更喜欢“欢迎回家”这一句,这话听着就像是平常回家一样,只是这一次出门出得有点远。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地笑容加深起来:“我在另一个宇宙找到了一种很适合做为戒指主石的宝石,我也把它带回来了。”
在时间行者文明的时候,她也挺经常地会想到这个问题,在洗澡的时候要将戒指摘下来,把自己弄干之后再戴上去——在这些不必要去思考提瓦特的时刻,她就会想一想自己应该怎样将还欠着的一枚戒指补上。
互相准备是坎瑞亚的风俗,毕竟,这个国度的武力除了剑术之外基本都靠着技术力的提升而实现,女性天生在力量上相对偏弱的劣势完全可以在科研方面的细心上头弥补回来。
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之中,平等确实贯彻了绝大多数的方面。
——《帝国华彩》这样针对、讨好女性的杂志出现甚至于除了大雅之堂哪儿都能去,也可以算是一种体现。
主石最好是选择最适合对方的,在特别的情况下会选择对于对方能够产生帮助的——或者是对于对方的某种祝愿。
南红在思考的时候总是会很自恋地想到一旦自己回到了提瓦特,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帮助或者更好的祝福可以送出,因此只能在最契合的这一点上下功夫。
而在时间行者文明里头有一款是不会被时间影响的宝石,它的结构稳定性甚至超过了黄金,硬度和熔点也都很高,简直就是心如匪石不可转也的真实写照。
虽然很贵,但南红还是弄来了这样的一颗,现在被她塞在了晨星空间站里头,但凡艾莉丝不带着她可爱的女儿去那边寻宝探宝,那都能好好地保存到她准备将这颗石头镶嵌到戒指上去的时刻。
她其实有想过,但是思来想去最后最为确定的还是只有一种可能性:瑟雷恩的性格沉稳,而她的性格哪怕曾经是热烈的,也在很多事情过后逐渐变得沉静,所以大概率是会用最温和的姿态重逢。
在分开之前说的、在重逢的时候一切都被喜悦压过——的确是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在多年的时间里头浸润了的、双方都清楚地知道是个什么相处模式、能凭借最简单的动作、甚至是最细微的表情变化确定对方心中所想的那种健康且全面的关系。
“而且,我也想好了设计,”南红将额头往前贴,还在时间行者文明那边的时候,她经常会遇到思考太多以至于大脑都有些发热发胀的感觉,如果还是没能想出来,她就会靠着自己的手背,想到如果布克十五世还能让她将自己的烦恼说给她最想分享的人听,或者是这样如小时候那般额头靠着额头轻声说自己的问题,然后在那些安慰的话语中让自己灵机一动再一动。
人擅长从别人那里获得力量,有些人看到敌人痛苦的样子而获得力量,有些人在感觉到竞争对手给自己带来的压力时迸发力量,南红算是那种在亲朋和爱人身边的时候更容易获得力量的类型,她觉得这是因为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在这个问题上面,其余一切都不用管,哪怕她因为思考这个问题脑力消耗太多,以至于最后甚至累得困撅过去,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发辫不会被拆开、头发不会被梳顺了之后涂上她自己日常用的那些护理。
现在她就感觉好多了,只除了——
“……你为什么不亲我呢?”
明明都近到这个份上了,虽然说的确往昔基本上都是她主动,包括踮起脚尖在瑟雷恩的嘴唇上碰一碰之类的,但那更像是给予一个开启键,按下去之后就并不完全是她主动。
况且方才把她抱起来的时候不是还挺主动的吗?
算了毕竟是在这样的时刻,主动不主动的事情先让它去见天理吧,在坎瑞亚的故土上,这样的争论没有半点价值。
南红身体微微前倾。
……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抗拒,甚至在躲闪呢?
南红挣了两下落回地面,她不笑了,倒是完全没有生气,只是联想到了一些需要哄一哄才好的桥段——虽然瑟雷恩应该不算是需要哄一哄才能好的人,但如果当真需要哄一下的话,她也全然不介意。
“是我离开太长时间了吗?”
“不是你的问题。”
瑟雷恩垂眸,很长的眼睫将双眼都覆盖在阴影中。
他瞧着似乎并不怎么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说,于是句子都变得短起来。
“磨损。”
啊——的确是这样。
一些被久别重逢掩盖掉的小问题,比如说,队长在五百年后确实是一直用头盔遮盖着面部的,而在五百年前却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那些从深渊中出现的魔物也会看人脸下菜碟,说对面那个家伙长得那么好看完全不适合上战场之类的话,而这些话甚至都能够影响到这样一位战士的决心——那么就一定是因为五百年的时间所造成的磨损。
抗拒死亡和抗拒衰老是两回事,正如就算是莱茵多特这样的存在,也是靠着将自己改造得不完全是人类了来避免在岁月的影响下逐渐老去的。
另外——南红记得魔女会里头的芭比洛斯就是一位死亡追不上但是还没有跑赢衰老的女士。
“你现在的样子,是用博士给你的药剂维持的吗?短时间的回溯?”
南红抬手,她的手上捏着个符文。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如今的样子——如果你不介意让我看见,那么我就用一下这个符文,如果你介意的话,那就算了,博士这么多年来的长进有点一般呢……总之,稍微给我一点时间,如果你非常在意的话,要不了很久的,我来解决。”
虽然嘴上说着的是博士这么多年来没什么长进,但是南红心里清楚,自己长进得不少的原因主要在于在一个文明层级更高的地方,她接受的是比填鸭还要更大量的知识灌溉,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成长自然是飞速。
她来解决,她会解决,她一定可以解决。
瑟雷恩说:“之前吓到过一些人,我并不担心你会介意,只是……”
在古代璃月有个讲感情的故事,大概就是说在一人病死之前觉得自己形容枯槁,于是就用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脸,让爱人没有看到自己憔悴丑陋时候的样子,而是一辈子都只记得她健康时候的美貌。
不少人能够理解这种想法,况且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不复相见。
“但倘若你想要看的话。”
他并没有拒绝。
“因为我想要看到我爱人完全的模样,你知道我会不在意的,覆面系也很好看,不是覆面系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