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小姐,你确定要将这把锁留下么?”
就在这时,安静的廊道里,传来慵懒低沉的男子声音。
沈敏敏吓了一跳,忙转过身,看到窗边一道修长人影,她略往前走了半步,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正是那位江先生的朋友之一。
如今租界里的人都知道,神秘的江先生一共带来两位朋友,一位凤先生,一头白色长发很是吸引人目光,温和易亲近,完全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而另一位姓孟,就是眼前这位,几乎从没见过他与人主动攀谈,他总是如局外人一般站在角落里观察着每一个人。
一开始夫人小姐们还会因为他绝美的外表被吸引,努力想要和他搭话,可是渐渐地发现这人像个怪胎,对谁都不理不睬的,冷漠疏离,也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沈敏敏心中顿生警惕,将握着铜锁的手背到身后。
“孟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孟埙却没有看沈敏敏,他似乎一直在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片刻后,忽然抬手打开了窗。
“沈二小姐,容我提醒,若是您执意将这把锁留下来,后果可能会和您的母亲一样,您真的不再斟酌一下么?”
沈敏敏一开始还不明白孟埙在说什么,直到听见一声声熟悉的惨叫,从窗外传上来。她面色骤变,跑到窗边往下看。
这扇窗下正对着沈家的后院,因为院子里设置了路灯,可以清楚地看见院子里的马棚。
而此时,昔日的沈宅女主人,正被人吊起来用鞭子狠抽,每一鞭子下去,半空中衣衫破烂的女人就会抽搐一下,发出牲畜般的哀嚎。
沈敏敏不禁打了个寒战,阴森的冷意瞬间爬遍全身。
她看得很清楚,那个施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沈荣国。
孟埙见沈敏敏脸色难看,浑身都在哆嗦,很是“体贴”地将窗子重新关上,凄厉的惨叫和鞭声也被隔音良好的窗户隔绝在外,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了。
“沈二小姐,如您所见,定情锁的确可以让一个男人对你痴情,但是同样的,当定情锁解开,他的报复也会如当初的爱恋般摧枯拉朽,您确定……自己可以承受得起吗?”
沈敏敏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恐。
孟埙修长白皙不似活人的手摊开,月影中,他冲沈敏敏露出一个堪称风华绝代的笑。
“或者我有个更好的提议,你将这把铜锁交给我,可好?”
“……”
当沈敏敏慌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孟埙将掌中的小铜锁轻轻托于眼前,魅惑的眼睛笑得弯起来。
然后他轻轻从袖口里摘出一根细细软软的长发,放进了同心锁的锁孔里,将锁插插好。
咔哒一声,上锁。
定情锁,锁青丝,至此情丝难断,长梦不醒。
其实锻造它的方法,再简单不过。
第90章一次机会
江南渡在舞厅里找不到孟埙的身影,便生出一种不好的直觉。
“大师兄,你确定那把定情锁是被沈二小姐捡到了么?”
江南渡回头,看到范一摇还光着脚,便直接将人抱起来放到一旁桌子上。
“我去找沈二小姐,你先在这里等着。”
范一摇不满,“可是铜器需要我亲手锻造,你去追定情锁,我怎么能不在场。”
江南渡无奈,看了一眼舞厅地面,因为刚才沈夫人闹过一场,此时地面上一片狼藉,尽管已经有人清扫过一遍,还是难免有碎玻璃碎瓷片残留。
“好,那你别乱动。”
范一摇一时没有明白大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被师兄单手托着抱了起来,她不禁“哎呀”一声,为了寻求身体平衡,一把搂住江南渡的脖子。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的元宵节集市上,她为了能越过人群看到前面的舞狮表演,被大师兄抱起来举高。
锣鼓喧天中,金色的舞狮在灯火间不停翻跟头,逗得她哈哈大笑,而那双在下面轻轻托举着她的手,很温暖,很有力,无论她怎么摇来晃去,都无须担心会跌落。
“大师兄,你快放我下来。”范一摇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就不能这样抱了么?”江南渡抱着人离开舞厅上了二层,突然鬼使神差这样接了一句。
范一摇眨巴眨巴眼,“啊?”
江南渡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没来由的烦乱和不安。灯光昏暗的廊道内,他停下脚步,却并没有急着将臂弯里的人放下,而是下意识将手臂收得更紧。
“一摇。”他抬起头,就着这般亲密的姿势深深望向她,幽黑的眼像是两汪深潭,似乎能让人在这凝望中跌进去。
就算范一摇再迟钝,此刻也感觉到气氛的异常,她心跳突然变得快起来,轻轻应了一声:“嗯?”
“一摇……喜欢师兄么?”江南渡声音干涩,几乎是赌上他全部,在这样一个不算合适的时机,不管不顾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心中总有种预感,好像此刻不问出来,就再也没机会了。
范一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师兄抱她抱得太紧,只觉眼前竟是一阵阵发黑,连眼前的人也变得五官模糊,分辨不清。
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听到有个人问她:喜不喜欢师兄。
喜欢师兄么?
当然喜欢师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