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娇起身,攻上去,把他拍向脑门子的手掌劈开,压住段子奕的手掌,“子奕,够了!”拓跋娇叫道,“你愿意为我死我知道!”
段子奕红着眼,满脸委屈,“我也可以为你一句话不问原因就去死的。”他知悔了,早知道刚才娇儿攻来他就不躲了。
可那是本能嘛,面对危险,人都有本能反应的嘛,他有什么办法!
“这不一样!”拓跋娇觉得和段子奕有点扯不清楚!
他和裴幻烟的区别就是,当她杀过去的时候,段子奕会本能的躲开,裴幻烟是本能的任她宰割没点反应。
这是一种原始的本能的、潜意识里的区别!
而段子奕现在跟她纠缠的,是人的情感上的!
危机时刻,段子奕和裴幻烟都绝对会为她舍生,但在她要杀这两个人的时候,这两个人的区别就出来了。
如果没有裴幻烟做比较,拓跋娇一定会觉得段子奕是最好的,就算不爱也会喜欢,且让他一直在身边。
可现在有了裴幻烟,并且被迫只能选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就本能的偏向那个更让自己放心的人。
“有什么不一样?”段子奕问。他皱着眉头,他也觉得娇儿说的不一样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
刚才拓跋娇说的两句话在段子奕的脑海里回响,他似乎捉住到点什么,且领会到点什么,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一抹灵光从脑海里划过,“‘在你的潜意识里,你防着我杀你!有那么一个人,只要我想她死,她可以不问任何原因马上死在我面前’。”这就是娇儿说的那不一样的地方!
他似乎懂了,真的懂了。
段子奕默默地坐在那里,默默的不再吭一声。
他知道娇儿在说什么,他爱娇儿没有那个人爱得深,爱得彻底。
那个人爱娇儿爱到连自己都没有了,他爱着娇儿,可他还能有自己的存在,并且偶尔会让自己去感染娇儿。
他眨了眨眼,眼睛有些酸酸涩涩的,望着远方的白云,白得好刺眼。
娇儿已经有了她的选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他还有什么好争的、好想的,再纠缠下去,不是让娇儿为难和心烦吗?
只是为什么他会这么的难受!
拓跋娇看着段子奕闷闷地坐在那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了。
其实段子奕不笨,他有很高的悟性,只是他的本性本就纯良憨直看起来有些傻呆,然后还一直装愚钝,也就看起来更加的愚钝了。
拓跋娇回到寝宫来到龙床前,才现裴幻烟睡着了,细微的呼吸沉稳而缓慢。
眉头浅锁,似锁了千重深愁。
还记得第一次在天冥禁地见到她的时候,她就白得像一张白纸,聪慧狡黠、宁静淡然,就像那深谷深处一朵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傲然吐傲着自己的芬芳。
可什么时候,她竟成了如今这伤痕累累的模样,从里到外尺尺寸寸仿若掉进荆棘丛中被无数的荆棘狠狠地刮过。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从天山下来,看到裴姐姐时便感到她隐约有些不同了,后来再在天也城,她从战场上回来,听说裴姐姐出事了,去看时,她缩在黑暗中,是前所未有的惶恐!
又后来,裴姐姐的气质越来越淡,人也越来越飘乎,很多时候总觉得她变得有些不似真的般存在,像一抹从远古走来的幽魂,还带着幽远茫然的远古气息,沉闷沉闷的。
所以,她常逗她,想看着她有些人气的模样,也喜欢她羞怯无助的样子。
那样的一个人儿,就这么一点点的转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怎么就没有早些觉呢?
拓跋娇有些心疼,只是心疼,但不知道该如何去替面前的人儿疗伤,如何让她回复到从前的模样。
能吗?
能回去吗?
变了的,失去过的,还能再倒回去吗?
人生,只能前,不能退,她该知道,过去只能是过去,生过的也只能是生过的。
“烟儿!”她低喃一声,轻轻地抚着裴幻烟苍白的脸颊,“我能做的只有让你不再疼。”俯下身去,吻上了裴幻烟的唇。
她知道裴幻烟醒了,早在她坐在床边的时候,裴幻烟就被惊醒了。
习武之人,特别是一个杀手,睡眠总是极浅极浅的。
唇齿下,那人儿的睫毛轻颤,像翩飞的蝴蝶。
略有些冰凉的唇齿十分柔软,还带着如兰似麝的幽香,丁香小舌娇娇怯怯的似稚嫩的孩子。
拓跋娇吻着裴幻烟,却又忍不住笑了。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欺负裴幻烟,而且也喜欢欺负她,狠狠地欺负。
然后,裴幻烟总是好脾气地让她欺负,逆来顺受,从不反抗,即使偶尔的反抗那也是羞怯而狼狈的逃走,最严重的也就是来点毫无威胁的警告。
如同现在,自己在欺负她,她明明醒着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也选择继续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