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时间?”靳寒看一眼他的手机,“不是排到下个月了。”
裴溪洄“噗”一下笑出声来,倒在他身上傻乐:“我再排也得可着我哥啊,你忙我才出去玩,你不忙我才不愿意理别人呢,什么夏三儿冬四的都是谁啊,不认识。”
靳寒笑了,伸手捏他后颈那块软肉。
裴溪洄在他手底下乖得很,像只被撸毛的猫咪,舒服得摊开肚皮,把脸埋进哥哥胸口笑话他:“你好粘人啊靳总,就这么一会儿都离不开我啊。”
他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靳寒不搭理他,把他刚说的那几样端到自己面前。
大豹看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次对裴溪洄是由衷敬佩:“真是倒反天罡,你都管上靳哥了?”
“给他养胃啊,天天一生气就吐血,啥铁胃搁得住这么糟蹋。”
去雨林之前他就对哥哥的吃穿住行严格把关了。
作息上:每天几点睡、几点起、几点开始工作、几点必须休息……他都给列成表格贴在他们家冰箱上了,并且注明必须严格遵守,不然会受到极其残酷无情的惩罚。
靳寒有一次趁他睡着偷偷去书房加班处理文件。
刚把电脑打开,裴溪洄一脚踹开门板,顶着惺忪的睡眼冲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脚边就开始嚎:“你天天要我听你的话,我说话却从来都不听!一点都不公平!气死我了!我脑袋进大米粥了才信你会听我的!明天我就绝食把自己饿死!我让你也像我这么急!”
靳寒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一刻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弟弟给吓傻了,连忙把人抱进卧室,轻声细语地哄了半个小时才被原谅。
果然如弟弟所说,极其残酷无情的惩罚。
饮食上也有规定:每天肉蛋奶水果蔬菜膳食纤维分别摄入多少,分到一日三餐下午茶宵夜里各是多少,全都有讲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忙起来就完全顾不上吃饭。
裴溪洄还撰写了一部《小喷菇饲养指南》,上面专门记录靳寒喜欢吃的食物。
比如现在,哥哥在吃饭,他掏出自己的小本子,跟个记者似的凑过去问:“萝卜糕好吃吗?”
靳寒说:“一般。”
这就是不爱吃的意思,裴溪洄在萝卜糕后面打个×,以后吃早茶都不会再给他点。
又问:“猪肉汤包和牛肉汤包更喜欢吃哪个?”
靳寒说:“都差不多。”
裴溪洄眉心皱起个小疙瘩,又让服务员给上了一笼蟹黄汤包,靳寒明显更喜欢这个,一连吃了两个都没停。裴溪洄满意地眯起眼,在蟹黄汤包后面打了个大大的对钩,还不忘提醒他:“蟹黄是寒性的,不能吃太多,剩下那半给我吧。”
他不给吃靳寒就不吃了,把剩下半个汤包喂给弟弟,裴溪洄张嘴就吃了。
大豹坐在对面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一眼低头乖乖吃饭的靳寒,又看一眼捧着密密麻麻的记录本满眼都是哥哥的裴溪洄,欣慰地笑起来:“是真的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裴溪洄闹个大红脸,收起本子手忙脚乱地吃饭,同时心底微微泛酸。
三十三岁之前的靳寒,在吃食上没有鲜明的喜好。
给什么就吃什么,什么方便就吃什么。
牛肉汤包和猪肉汤包更喜欢哪个?
这是他以前从不会考虑的问题,穷的时候没得挑,有钱了没想过挑,管饱就可以。
他有家财万贯,却从没想过款待自己。纵使位高权重,却从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他生命的底色就是沉默。
一匹沉默倔强的野马,从出生起就在奔跑,沿途风景无限,他从不流连。他用金丝玉带做马鞍,供养着背上如珠如宝的弟弟,却不曾让自己停下,吃一口青草休息。
但是现在,弟弟会从他背上爬下来,拿起还不能熟练使用的镰刀,为他割来漫山遍野所有种类的鲜嫩青草,摆在他面前,帮他找到最喜欢的那一种,吃好吃饱。
-5-
晚上酒局结束得早。
靳寒滴酒未沾,裴溪洄七分醉,出来时晚风正好,他们就想散散步,让保镖先回去。
裴溪洄想吃鲷鱼烧,靳寒去给他买。
他坐在长椅上闭着眼吹风,老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睁眼就看到一碗邪恶的大米饭,顶着俩豆豆眼和一小点粉舌头——好大一座萨摩耶山。
裴溪洄看一眼就笑了,这是谁家大米饭成精了。
小狗看到他终于看自己了,兴奋地汪一声,连忙退后半爪,仰头蹲好,咧嘴微笑。
它主人就在一米远的地方牵着它的绳子讲电话呢,它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背着主人撩骚。
“你挺会沾花惹草啊。”
裴溪洄没忍住挠挠小狗的下巴,小狗开心得闭起眼睛,舌头耷拉得老长,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呼噜声,活像一辆引擎启动的半挂。
“你多大了?咋长这么胖呢?一天得吃多少大米饭啊?”
小狗听不懂人话,但隐隐能分辨出人类的调侃语气,于是不高兴地“汪呜”一声,小豆眼眨巴着望着裴溪洄,小表情特别幽怨。
“你还挺不服啊。”
裴溪洄酒后乱性欺负狗,站起来挑衅小萨:“太胖就不健康了,要减减肥啦。”
小萨不听,歪过头去。
裴溪洄眼前一阵重影,晃晃悠悠地说:“不信你就看我做的动作你能不能做。”
说罢他抬起一条腿,摆出小狗撒尿的姿势。
小萨跟看二傻子似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和他的金毛朋友很像的小人类在干什么,怎么能当众撒尿?真是不知廉耻!然后控制不住地跟着抬起了一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