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背着手踱步进来:“你睡醒啦。
你侄女使人给你送点心回来呢。
哼,真孝顺。”
沈夫人擦着脸嗔他:“你在酸什么。”
沈大人哼唧唧:“我堂堂一家之主,有什么好酸的。”
儿子疼媳妇,媳妇疼妻子,没人管他了。
沈大人两只袖子一振,看似施施然实则悻悻然地出去了。
沈夫人和他二十多年老夫老妻,岂能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跟出来,拖他:“别发癫。
来,媳妇给我的醒酒冰分给你。”
老夫老妻榻上坐,沈大人还叫人取了酒来。
沈夫人说:“吃个醒酒冰而已,你整什么酒。”
秦妈妈笑说:“还有别的呢。”
东西一样样摆上来,都是街边小食。
秦妈妈道:“都是少夫人叫人送回来的。
少夫人担心她和翰林今日会回来得晚,这些吃食不好过夜,便叫人赶紧送回来给夫人尝。”
最后才是一只长匣子,抽开盖子,里面放着三只碟子,每只碟子上都有一朵半透明的莲花。
似冰非冰,颤巍巍的。
因用了花汁,一打开匣子便都是香气。
正是青莲记的青莲醒酒冰。
沈大人就着这些小食喝酒,嫉妒:“你可好了,这岂不是多了个闺女?”
媳妇与婆婆再好,终归拘谨。
哪有殷莳这般什么都想着婆婆的。
在外头吃个零嘴都要给婆婆送几样回来。
沈夫人欣慰:“她这是从骨子里还把我当姑姑。”
沈大人喝酒:“这下,你开心吧。”
沈夫人想想,舒心一笑:“自然。”
殷莳派人送了吃食回去给沈夫人,跟沈缇道:“这样我晚点回去,姑姑也不好意思说我了。”
殷莳总是算计得明明白白。
沈缇失笑。
殷莳道:“必须的呀,终究我在姑姑这里,已经是媳妇。”
她离开父母兄弟,来到了他的世界。
沈缇的心柔软起来,跟她说:“以后家里若有什么事,在母亲那里,你尽管往我身上推,不管什么,我都担着。”
殷莳仰头看他:“真的?”
她的眼波令人心动。
沈缇道:“自然是真的。
你都说过,你和我是站在一边的。
那我和你也是站在一边的。
无论是面对长辈还是外人,我们两个都站一起。”
年轻人许出诺言的时刻,其实是很打动人的。
且这个话听起来,比什么爱情的许诺、天长地久之类的更容易做到些,不容易辜负。
殷莳甚至有一瞬想,她和他要是一直维持眼前的距离和尺度其实也挺好的。
但下一刻他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让她又回到现实里。
那不可能。
男人从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利益,只会一步一步的压缩她现在刻意制造和掌控的距离。
直到他与她之间再没有距离。
而她自己也没有守一辈子活寡的想法。
这一天下来,他已经从牵着她只为走路,到敢把她的手全攥在掌心里。
有意或者无意地,他的大拇指还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摩挲了一下。
殷莳倾向于那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