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我对周昭没有恶意,单纯是心悦她呢?”
赵易舟并没有被苏长缨的话激怒,他扭头直接对上了那双深黑的眼眸。
“你不过是运气比我好,占了先机而已。先前的话,我说得还不明白么?你阿爹颜面尽失,不就是因为周昭抓住了柳姨娘么?你觉得,他会不会因此对周昭不喜?
你是个武将,手握兵权。若周昭想要再进一步,你便不是她的助力,而是阻碍。
如今的那位是开国明君,念着鲁侯的从龙之功,顾念旧情自是对你信任有加;可若是日后换了新帝呢?你曾经被前朝余孽掳走,认贼做父,这就是随时可以拿捏你的致命污点。
周昭清白之身,她若是嫁于你,那便随时要担心会被你牵连。你就忍心,看着她前程尽毁?”
赵易舟挑了挑眉头,掸掉了落在衣襟上的一片竹叶。
“你也明白,文官同武将大不相同。武将可以做孤臣,但是文官不行。我师父是丞相,父亲即将上任廷尉,周昭若是嫁给我,不敢说让她平步青云,至少可以让她得到应有的升迁。
这些都是你给不了她的。
她已经不是年幼时候的周昭了,文官名声格外重要。她同你在一起,任谁瞧见了都只会想起她曾经有多顽劣,是怎么将长安城搅合个翻天覆地,这些于她而言,都是不好的印象。”
苏长缨没有言语,依旧是那般斜斜地靠着,赵易舟的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长剑上。
“她是廷尉寺官员,只需要天理昭昭,你送她的百无禁忌,已经不合时宜了呢,小鲁侯。”
赵易舟的话轻轻地,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有些发飘。
“知晓整个长安城,为何只有我去登门求亲了么?
因为其他的人,都被我使了绊子,根本无法登门。我想着,周昭年纪尚小,等时日再长一些,她迟早就会忘记你。
你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她懂什么是心悦,什么是情爱?你于她而言,就如同她哥哥周晏没有二样。
我想要自己再厉害一些,然后再十里红妆的迎娶周昭,为此我一直很有耐心,也很克制。”
赵易舟说着,冲着苏长缨有些复杂的笑了笑。
“我没有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见苏长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赵易舟又道,“我在天英城收尾,想着拿个好看的政绩,也好回长安。我自幼到如今,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清晰有条理,从来不会冲动,也不会着急。
我以为我对周昭也是如此,我也想过,既然你活着回来了,那便算了。
夺人所爱并非君子所为,我自幼的教养,不容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我错了。”
赵易舟说着,朝着周昭的窗户看了过去,他们站的地方其实离周昭很远,远到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瞧见她握着笔,正在奋笔疾书。
赵易舟侧过脸去,看向了苏长缨,“我比你更适合她不是么?”
那个“么”字还含在嘴中,赵易舟突然觉得面前一阵劲风袭来,他整个人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围墙上,苏长缨那双有力的大手直接覆盖在了他的脸上,像是要将他的头颅捏爆一样。
赵易舟只觉得自己神魂震荡,五脏六腑像是都要移位了一般。
他刚想要出言斥责,就见苏长缨松开了手。
“嗯,文官果然从头到尾,只有嘴是最厉害的,昭昭除外。”
苏长缨将手放了下来,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剑柄,然后抬头,弯腰凑近了赵易舟,“昭昭说,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