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扫描了一下那个阴沉沉的琴包和诸伏景光那张笑眯眯的脸,直接闭嘴了。
“苏格兰,”莱伊探了个头进来,“DEMO录得怎么样了?”
苏格兰保持微笑,“完成四分之三了。”
“进步这么快?”莱伊眼睛一亮,明显他也忍受够了小遥歌声的折磨,“是哪四分之三,还差副歌?或者是差结尾段?还是开头进伴奏的节奏不对?”
声乐老师苏格兰亲在白板上写下“DEMO”四个字母,白板可擦笔发出令人牙酸的剐蹭声。随后,他把“D”用力划掉。
“这四分之三,”他说,“我EMO了。”
松田:“……”
“那个,系统啊,”他不得不呼叫支援,“想想办法?景老板好像要疯了。”
[不是松田警官强烈要求的吗,不采用本系统的手段,坚持让小遥自己歌唱,]系统给他脑内投屏Loopy表情包配上图恒宇台词,[我~要~给~她~完~整~的~一~生~]
“谁料到他们必须要选唱歌,”松田无奈道,“本来不是说好了,别的方式也可以满足那个贝尔摩德的目的。”
[因为你们要作为乐队提交登记啊!]系统也跟着发愁,[哪怕小遥之后都完全不会像歌手那样去演出,但是起码要有个demo吧!这也是很合理的啊,不然哪个主办方愿意让你们登上舞台?首秀都没有,后续的事情更别提了!]
“那我再练练吧,”松田还是没有松口让系统代打,“实在不行,麻烦你在小遥耳边实时跟唱、我来学唱好了。”
说实话,系统很怀疑这到底能不能真的起作用,但它顾及宿主心情,还是忍辱负重地答应了下来,自觉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友善的人工智能,无可争议的人类的好朋友,[行。]
安室遥却并未在第一时间答复它。她看向门口:莱伊明明是不想听到这边的声音才躲在外面,但现在他还在往房间里看,似乎突然对这场面感兴趣起来了似的。
“先生,”她直接问出了口,“你在看什么?”
这女孩子对视线很敏感呢。莱伊对她笑了笑,见她并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觉得更有趣了。
“在监督你的学习进度,”他发出了冰冷无情的声音,“你应该也知道,你在做的事情与你的处境有关吧?”
——有意思。听起来像是威慑,但其实是提醒:毕竟,明面上,安室遥只是一个来参加少女演员遴选、随后被选中了的学生,她现在经历的一切说不上异常,如果女孩沉浸在明星梦中存心忽略不对劲的地方,其实也是能安心下来的。
但他在帮助她撕开、扩大这个伪造舞台的裂缝,让阳光和风雨透进来。虽说他显然没有帮忙遮风挡雨的打算,但一个犯罪分子能做到这一步上,也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这是托词吧?监督学习进度什么的。
[那肯定。]电子音坚定得像要开始放进行曲,[您的学习进度还用监督?]
松田:“……”
不过,直觉系警官今日的洞察仍然没有出错。莱伊确实不是在监督什么,严格来讲,他是在确认——
总感觉,苏格兰教一个小女孩音乐这个画面他在哪里看到过。当然,他知道这孩子的年纪有点接近真纯,但他并不是觉得温馨或是产生了什么移情:看到这个场景时,内心升起的是一种悚然感。简直像是思维的恐怖谷效应:似乎谁曾将这个画面烙入他的脑海,告诉他必须要规避,不要让这件事发生。
到底在什么时候?或者说……到底是谁?-
“奥鲁霍?”
贝尔摩德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及这个名字。她正轻轻转着手腕,让酒液在高脚杯中慢慢荡开。看她那温和专注的样子,简直像是在照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家伙最近在俄罗斯活动,似乎被仇家盯上了。你怎么会关心那家伙的事?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和我说些更有价值的话。”
“毕竟那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组织代号成员,总会有点好奇,”降谷正晃一笑,“他不是有价值的人?”
“并不那么有价值,”她语焉不详地回,“如果我是你,作为边缘成员,就不会那么关注别人的价值,而是想着怎么提升自己的价值。”
“而你是评判价值的人?”
她抬起手,示意对方撞上自己的杯子,“我是帮你提升价值的人。”
“和你吃一顿饭就会提升我的价值?”降谷正晃只是笑,“太好了,我会把这件事印在我的名片上,字体单独采用烫金工艺,从此以后随身携带。”
[那哪够,]系统幽幽道,[那不得叠个镭射十字底,再上柯式印刷单面覆膜吗?您干脆把名片做成透卡吧。安室透父亲的卡,确实可以叫透卡。]
萩原:“……”
正在扮演霸道总裁的他被打击得差点出戏,用了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人设。好在贝尔摩德没有停止给他搭戏,她笑盈盈地用叉子去卷意面,让面条堆积起来,“降谷先生,你应该知道,人际交往是漩涡。只要你站到台风眼去,就能看到世界绕着你旋转。”
“而您靠共进晚餐将我送到台风眼?”降谷正晃礼数周全地为女士添酒,“我很感激。但话说回来,台风眼是气象学上的叫法,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一般管这个叫——”
他咬重了接下来的字词,“风口浪尖。”
“您把我送上这一步,”他说,“用与您共进晚餐的荣幸为我吸引他人的注意。但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我雇佣宫野明美吗?”
贝尔摩德并不看他,她突然对那支被天使烛台捧着的蜡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开始凝视流下的蜡滴。这多有意思,蜡烛拼命燃烧自己照亮烛台,而烛台即使是要不断承接滚烫的蜡油也不放手。捆绑在一起耗尽自己。
它们——她们,不会真的以为能在燃尽之前就等到天明、等到烛火被吹灭吧?就算是等到了,还有下一个夜晚呢。
“如果我说是,”贝尔摩德问,“你会赶走她、和她划清界限吗?”
降谷正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沉默片刻,露出一点了然的神色,转身将隔壁空桌的烛台也端了过来。
“我不会,”他说,“她对我来讲也是有价值的人。”
贝尔摩德几乎被他这挑衅般的举动气笑了。但她只是微微向前倾身,将蜡烛慢慢往降谷先生的方向推,“你也……喜欢蜡烛的光?对于黑暗中的老鼠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蜡烛几乎就要烫到降谷先生的手臂了。系统大呼,[不好!贾环!]
萩原:“……”
“不是我喜欢,”降谷先生口气慈祥地道,“只是家里的孩子喜欢。”
贝尔摩德愣了一下,“什么?”
“我找到宫野明美小姐也是有原因的,”降谷正晃一派淡然,“毕竟,她和我儿子的初恋有关。”
系统:[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