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接起电话。他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畔,开始干活。
“你在上面磨磨蹭蹭什么啊,萩?”扩音筒里传来松田不耐烦的声音,“打开保险柜就赶紧下来!”
——小阵平完全不用急嘛。毕竟这种东西……只需要三分钟就可以解决了,对不对?
——好啊,一想到有这么迷人的诱惑等着我,研二酱浑身的动力就全来了。
与当时差不多的回答在他脑内回旋。萩原又重新握住手机,攥得指节发白。
……他当时是不是还说过别的?是不是说过,要帮研二酱报仇什么的?有说过吗?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出口呢?
可是这种事,谁又能想得到呢?
“好。我马上。”
这一瞬间他只敢这样说了。萩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在抖。
[声音吗?是在抖,]系统火上浇油,[本系统的字节也在跳动。宿主,松田警官说得没错,快点打开然后下去吧。]
[这次……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本系统向您郑重保证。]
没有人敢相信一个初音未来的保证!虽然如此,萩原仍只是点点头。他把手机免提打开,带着点郑重地放在保险柜顶,像把请回来的神像放进佛龛。
“小阵平,研二酱马上就打开它,”他说,“你能不能,随便说点什么话?”
他听到幼驯染的声音在毫不客气地反问,“哈?”
“随便说点什么话,”萩原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什么话都行。”
他耐心地下压卡扣,慢慢拨动轮盘,寻找第一个密码数字。系统贴心地帮他强化了听觉,让他能更清楚地听到保险柜的机械声:简直像是命运之轮转动的声音。
“好吧,”松田清了清嗓子:他真的会站在天平一端把承诺丢下去,把他人的生命、公众的安全或者只是幼驯染的一个笑容抬起来。他很用力地要随便说些什么话,“萩,你上周交的报告,格式错了。二级事件的模板和三级事件的不一样。”
萩原:“……小阵平!现在为什么要说这个啊!”
第一个密码是11。他记下这个数字,正转半圈,继续小心地启动旋钮,带动第二个轮盘转起来。
“你让我随便说的哦?”虽然看不到,但萩原猜松田应该是耸了耸肩,“那,萩,你种的薄荷死了。”
[草死了!]系统悲哀道,[你们的对话好没营养。]
一声轻响,第二圈轮盘开始跟转。第二个密码是07……萩原缓缓皱起眉,答话的口吻却还是很轻松,“那大概是因为土壤比较没营养吧?没关系,下次种一定会成功的。”
“下次吗?”松田意有所指咬重了那两个字,“‘这次’就一定会成功。”
——这次,研二酱一定完好无损地下来。小阵平记住了这句话。
萩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他已经试出了第三个密码——已经不再颤抖的纤长手指熟练地将轮盘回正,按着老式保险柜的开启方式依次按动密码。
11、07、72……他输对了密码,做出了命运的填空题。他想,他也许解决了自己的PTSD——因为他涂抹了那段记忆,修改了已定的结局。
保险柜被拉开。萩原伸出手,拿出里面熟悉的物件-
“所以,”松田好奇地看着完好无损地走下来的萩原,向他伸出手,“萩,保险柜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萩原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拍了上去,隔着时空续上了一次未完的、响亮的击掌。他的语调欢快,“什么都没有!只是恶作剧!”
松田:“……你猜我信不信?”
他的拳头已经举起来了。求生欲拉满的萩原立刻从衣袋里拿出保险柜的内容物,“就知道小阵平不信——请看!箱子里面就是这个!”
一枚保险柜的机芯躺在萩原的掌心。他刚打开过的那种三圈保险柜机芯。
“开什么玩笑?”松田见到的第一秒就摇头,“不可能是这个。萩,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快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班长还等着呢。”
伊达航干笑,“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不过松田说得对,快拿出来吧萩原,我要去录入物证的。”
“研二酱没有撒谎,箱子里真的是这个!”萩原早有准备地掏出手机,给他们看他拍下的、保险柜内的陈旧划痕,“看吧,证据确凿!——还不相信研二酱吗?”
自从进了搜查一课,鬼冢班的班长这段时间见过最多的就是物证照片。因此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用力点头,“这个痕迹确实是机芯留下的,看来保险柜里放着的就是它。可是为什么要在浅井别墅区放这个东西?萩原,你是最先关注到这个地点的,你有什么头绪吗?”
“不可能……”松田却还是执着地说,“这不可能。”
伊达航有些茫然。萩原走过去,揽住脸色不太好看的幼驯染,“小阵平?”
卷发青年戴好手套,拿起那个机芯。他翻过轮盘,让他们看第一圈黄铜轮盘后并不起眼的荧光粉色标记。
“萩应该知道,这是我的习惯,”他深吸一口气,“在每个机芯的第一个密码点后用亮光漆做标记。这个机芯……应该是我的东西。”
另两人对视一眼,都愣在了原地。只有系统还在执着地吐槽,[荧光粉……松田警官你的审美还需提升啊。]
这对幼驯染脑海里流淌着太多的可能性,半晌,还是保持着旁观者清明的伊达航先问,“萩原,你看看……保险箱里拿出来的这个轮盘所对应的密码,和保险箱本身的密码一样吗?”
萩原一言不发地接过轮盘,半晌后有些沉重地点头,“是一样的,但小阵平标记的第一个密码点在06,并不是11。也就是说……”
“把这个东西放进保险柜的人,通过某种途径拿到了小阵平用过的机芯,然后通过改造轮盘,调整了它原本的密码。”-
萩原疲惫地躺在床上,几乎一句话也不想说。
[宿主……]系统做错了事一样反复地在他耳边播放各种轻音乐,[您别再想了。不管是什么人在浅井别墅区放了那个保险柜,他对您和松田警官也没有恶意,不是吗?不然里面肯定得有威胁信什么的吧。]
“系统亲倒是很熟练——”萩原刺了半句,又轻轻摇头,“对不起。系统亲,研二酱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只是……实在想不明白。”
电子音凄凄惨惨戚戚,[宿主不是没想明白。宿主是想得太明白了,才会纠结成这样。]
“没办法,对方根本没有隐藏啊,”萩原苦笑,“预先出现在爆炸地点的、受害者用过的东西……这种手法我们见过的。”
他缓缓地说,“不就和我们在谷仓发现外守一的时候,他身上盖着‘有理’的儿童画一样吗?如果我们再晚一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