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系统已经找好了满清十大酷刑的相关资料!]电子音干劲满满,[您还记得本系统有预演功能吧,这就给您播放一下预演画面降降火!反正现在降谷先生是组织的人,到时候就算是以“萩原研二”的身份不方便,也可以换号打!想要怎么处理那两个炸弹犯都随您!]
“——停停停!”萩原赶紧叫停了系统的恐怖行径,“到底是谁把你训练成了法外狂徒……”
[张三?]运转被打断后系统开始胡说八道,[而且本系统绝对不是法外狂徒啊,和本系统交流的时候是一定要用到输入法的。]
它那一向宽容的宿主却板起脸来。
“系统亲,听我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他竖起一根食指再次强调,“绝对、绝对不可以有这种使用私刑的想法,明白了吗!不要让研二酱再听到这种话!”
[你们日本人强调法律的时候为什么要竖起食指,应该伸出手臂用食指指着对面啊!]系统播放“一个鸭梨”,[好了,本系统知道错了。不过……]
严肃的警察先生仍然没有放松表情,“不过?这种事可没有借口。”
[不,本系统将以宿主的指令为第一准则,服从您的命令时绝对不会找借口,]一成不变的电子音此刻也显得斩钉截铁,[只是,没有想到您竟然在面对那种犯人时也如此冷静。]
[人类是有情绪的,这是你们与人工智能的区别,本系统了解这件事……您对警察原则的坚守,真的可以到这个份上吗?]
冷静吗……
萩原苦笑起来。他拖出椅子坐好:明明之前他都很有精神地站在原地。就像是急着赶路的旅客拖着沉重的行李终于走到目的地,疲惫感才涌上全身;也像是心口早已被掏空的勇者听到路过的人叫破“没有心的人还能活?”,才终于发现,自己的血液原来早就不再流动了。
冷静?当然冷静了。生死里滚过一圈,用完过一条命,再为这些事大哭大笑,倒也有些难了。这个话题里搅着一整个小队的人命,实在是太浓稠,要提也总是轻易提不起来的。
不过萩原并不会因此就关闭自己,他仍然有着丰沛的共情能力。要说能这样冷静的根本原因,恐怕是……
“系统亲,研二酱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现实的人,”萩原把手肘撑在桌板上,托住自己的下颌,“你也见到了,那个时候的研二酱是什么样。”
[是的,见到了,是研二·酱——]系统跟着萩原耳濡目染日久,终于有了一些微薄的道德感,而不是微博的道德感。它咽下自己的伯邑考笑话,[您继续,您继续。]
“对于自己的死亡,我是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接受了——不接受也没办法,最多只是遗憾,以及对我身旁队员们的愧疚。其他的事……我那时候还来不及想。”
“很感谢你那时候立刻将研二酱带回了小阵平身边,”他勉强扯出个笑,“所以研二酱的情绪才能这么稳定,因为——”
半长发青年闭上眼睛。纯粹的黑暗……他很少体会这个。他还在一生中精力最充沛的年龄段,不会失眠也不愿赖床,每天都睁着眼睛、张着怀抱去迎新鲜的时光。他并没有真的体会过,纯粹的黑暗是什么样子。
“因为研二酱其实并没有体会过失去朋友的感觉,”他慢慢地说,“我体会过的,最多只是对失去朋友的想象。”
“就算是穿着这身警服,哪怕是作为一名警察,研二酱也不确定,如果那种事真的发生在眼前,我会做出什么。”
他摇摇头。胃里似乎在翻腾,萩原把身体抵在桌沿上。
“系统亲,可以请你帮帮研二酱吗?”他说得很轻,就像是怕被死神的筷子找到,“在走到那一步之前,帮助研二酱改变命运的方向。拜托你了。”-
“拜托您了!”伊达航一脸诚恳地双手合十,“这个地点附近有任何消息,都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搜查一课的前辈爽朗地笑起来,“这算什么,伊达?别说是为了工作,就算是你个人有事找我,我也一定帮你办!你可是我们最喜欢的后辈了!”
“真的吗?”伊达航也不扭捏,“那就拜托您,一定要来参加我和娜塔莉的婚礼啊!”
前辈怅然若失,“你都要结婚了?我还想着把家里的女儿——哎呀不提这个了,祝你幸福啊,伊达!”
伊达航脸上还是笑得一派忠厚,脚下早生风地转过拐角。他把脸一抹,换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前辈真是难应付。”
“真的吗,航?”娜塔莉眨眨眼睛,“我看航君可是从容应对呢。还获得了前辈至高无上的认可。”
他赶紧赔笑,“你果然还是听到了……娜塔莉,那你肯定也听到了吧,我还邀请他参加我们的婚礼呢!他一定不会再有那种想法了!”
“我们的婚礼?”娜塔莉的眼睛睁圆了,“航君——”
伊达航笑着挽过娜塔莉的手。
“是啊,我们的婚礼,”他说,“反正之前都有见过家长,而且我现在工作也已经稳定下来了,早些进行也没关系。等把松田拜托的事情解决好,我们就准备起来!”
娜塔莉似乎想说什么。伊达航紧张地注视着她的脸,等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她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等你解决完……不过航君,你的同期拜托了你什么事?”
即使是无所不能的鬼冢班班长也露出难色。
“松田和我说……”他皱紧眉头复述着松田发过来的那条短信,“萩原毕业前就神思不属地和他说过什么‘要去见儿子’的话,租房时还拒绝警视厅附近、地段很好的房子——”
“他说他怀疑萩原可能有个私生子安置在了浅井别墅区附近,托我去调查。找到了就可以叫我叔叔,先到先得。”
娜塔莉:啊?
第35章艰难遍(三)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娜塔莉思考片刻,忽然展颜一笑。笑得伊达航后颈滚过一阵发麻的感觉。
“既然是这样,航君可要抓紧找啊!”她挽过伊达航的手臂摇一摇,“找到了,就让小朋友来做我们婚礼的花童,如何呢?我可是很期待的,如果长得像萩原,那应该是非常可爱的小朋友吧!”
伊达航:“……”
“那、那还是不用了娜塔莉!”本想捉弄一下未婚妻的伊达警官落荒而逃,“花童还是另外找吧——”
娜塔莉也不乘胜追击,只是看着他笑。月光落在金发上,发丝都带着似有若无的柔和的光,似乎能骗过天地岁月,自此不再白头-
这实在不能怪娜塔莉小姐,谁也想不到萩原的“私生子”长得像降谷。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一个人的人生态度像降谷,长得像降谷,声音像樱木花道,那他就是降谷。
就算是因为某种原因隐姓埋名,他也是降谷。
不会改变的降谷零把手枪放回枪套。他犹豫了一下,又将它拔出来,压在枕下,这才安心地躺上去。
虽然从未享受过有人在枕边念童话的那种岁月,但这会儿,他觉得豌豆公主的故事似乎也没那么玄幻:他虽然感受不到床垫下的一粒豌豆,但如果换成子弹,也许就能感受得出来了。
他正在熟悉枪械,也正对这些东西保有最高限度的警觉:不过这只是培训期暂时出现的状态,他将很快地跨过这个阶段。作为公安的降谷零将不再恐惧,而是从从容容与它们共处,枕枪而眠就如同反手枕着自己的手腕那般自然。
即使是床垫下的子弹也不再使他难堪,因为他们本就同源:不过是铁、血与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