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霆积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干脆转头瞪一眼傅祈年作罢。
眼下的状况,傅祈年根本注意不到傅云霆的表情,他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对面的两个位置,看到傅修辞的反应,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几乎是又一次确定了方才自己的想法,别过了目光。
宁书禾选低头抿一小口茶,一时间没选择回答,而是以余光观察着傅修辞,方才松手之后,他并没再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她没听清周颖仿佛说了句说什么,桌上的人一瞬间都转头看她。
凝滞似的一瞬。
被宁书禾的一声叹息打破。
“要不各位长辈想问什么就一并都问了吧,也用不着这么辛苦表演,左右今儿凑在这儿不就是为了这个?”
宁书禾的语气比她的表情更加柔和,她无奈扯了扯嘴角身体往后一靠,仿佛无悲亦无喜,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她难受极了,半点都装不下去。
只是这下反而没人开口质问了。
宁书禾语气稍顿,先是看向周颖和傅云霆:“我和傅祈年的确早就分手了,大概是半年前?记不太清了,婚期第一次延后是我们分手的缘故,至于第二次,是因为……”
宁书禾没把话说满,视线落在周颖身上,气氛依旧安静着。
周颖咬咬牙,准备开口时,宁书禾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就再次出声:
“不过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今天来这儿,各位恐怕和我一样,不是为了商量什么劳什子婚礼,大家都知道早就没有婚礼了,来之前我就已经和傅祈年在电话里商量过,本想由他来起头,但三叔说得对,进度实在太慢了,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分钟的价值都难以估量,既然已经占用了大家这么久的时间,傅祈年没有开口的意思,为了不耽误各位接下来的安排,还是我来说吧,我有点累,顾不得弯弯绕绕的了。”
“这婚,我不打算结。”
“和傅祈年分手时就作的打算,现在也不会改。”
“你们想的、还有我曾经畏首畏尾不断逃避的那些——”
“现在我都不在乎了,下个月的婚礼取消与否,请柬是否已经发出,这些都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毕竟这件事你们本该预料的到,如果你们坚持办婚礼,我不会再像往常一样委屈自己顾全各位的脸面,所以你们记得提前准备一个没有新娘出席的预案,以备不时之需。”
话没说完,傅云霆一拍桌子打断他:“你说的轻巧,我们傅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你这婚说不结就不结,其中的损失你来负责吗?”
“我说过的话不会后悔,伯父,损失仍可以由我个人——”
没等宁书禾把话说完,一直持旁观态度的傅修辞却是忽然开口,他的语气凉薄,针对的是对面的人:
“大哥这话就说错了,您和大嫂想要祈年和书禾结婚,不也是为了傅家着想?联姻不过是一场没落定的合作而已,换种方式也能让两家双赢,更何况这事儿被搞砸,祈年难辞其咎,大哥何必急着把祸都栽到小姑娘头上,闹得都不愉快,您吃酒吃糊涂了。”
傅云霆听到这话直接撂了茶杯:“傅修辞,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我瞧急着栽祸的应当是你才对,一直向着宁家、向着宁书禾到底有什么目——”
“和气生财,各位,消消气。”眼瞧着话题越拐越歪,再这样下去今儿恐怕谁也别想笑着脸回去,许明哲及时出声打断了他,转去搭傅修辞的话,“傅总既然说,换种方式也能两赢,我虽不是宁家人,但我到底是书禾的家人,若是真能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两家也愿意配合。”
等到周围安静,傅修辞才开口:“您有什么想法?”
许明哲不紧不慢地笑说:“不过是些愚见罢了,归根结底还得看书禾愿不愿意。”
宁书禾听到这里,恍惚间骤然察觉到了什么。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傅修辞,再转头看了眼许明哲,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的心沉到了底,原本今天来这里之前就已经预想了最坏的结果,但自从傅修辞出现开始,一切都开始偏离预想的轨道,她根本没敢确定傅修辞真的会想这么做。
宁书禾平复心绪,直接打断了许明哲即将要唱的双簧,语气十分利落平静:“不必那么麻烦,该我负责的部分我都会承担,后续我会找个合适的中间人商谈补偿的方案,但这婚我无论如果都不会结,以后也不想再和傅家有任何瓜葛……”
最后这句话,她刻意说给傅修辞听,她垂眸,视线落在傅修辞搭在桌面上的手:“至于三叔说傅祈年隐瞒我们分手的事是在耽误我开始新生活,是觉得我交了新的男朋友吗?”
宁书禾偏头看了眼身旁的人,他正看着她。
傅修辞微微偏头,仿佛在问:不是吗?
她再出声时嗓音虽然微微发颤,吐字语气却十分清晰,她一字一顿地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完全没有的事,三叔是从哪儿听来的流言蜚语?”
“只是流言蜚语?”傅修辞睨她一眼,紧蹙眉心,语气也明显不悦。
宁书禾很清楚,他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但她依旧毫无破绽地笑着说:“当然,难道我那所谓的新男友,三叔见过?”
傅修辞始终不经意的神色终于布上一层偏执的戾气:“宁书禾。”
语气已经近乎警告了。
可宁书禾与他对视着,毫不畏惧:“见过也无妨,因为的确有这么个人。但……就像三叔您刚刚说的,我和傅祈年分手也挺久了,开始新生活也是理所应当,一时兴起找个炮。友而已,三叔若非要说是新男友……思想也太老顽固了。”
第63章Chapter63笼子
最终还是闹了个不欢而散。
虽然宁书禾本就没想维持体面,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难堪,席面上的人各怀鬼胎,她本以为许明哲就是起个凑人数的作用,但他显然和傅修辞之间达成过什么,而宁钰始终做事留一线的做事原则,注定她不会在今天的局里多说半句,至于傅云霆和周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明里暗里都在推卸责任,妄图占个理,要个人情,傅祈年就更别说了,每次在他爸妈面前就和哑巴没什么区别。
这些都无所谓,她来之前都有心理准备。
她此刻怒从心起的原因是傅修辞。
虽然她担心的傅修辞可能会在所有人面前摆明他们的关系这件事并没发生,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场的但凡还留有理智的人,都能发觉傅修辞和她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席上傅修辞说了一句:
[婚姻的本质是契约,如果有了契约之实,书禾和祈年之间这场形式上的婚姻也就不再重要。]
左右傅家想要的是宁家的资本和许明哲的暗中提携,而非宁书禾这个人。她认同,她同样也这样想,但整张桌子上的所有人里,只有她没权利主动提这话,好在也因为傅修辞这话,傅云霆像是忽然间醍醐灌顶,也没那么执着于联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