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不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即使他也从未标榜过做这些是为了能陪她,宁书禾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不愿再霸占他的时间。
傅修辞听见她这么说,还因此闹了一通别扭,觉得她是不想和他独处,要赶他走。
骗得宁书禾使了浑身解数哄他好久,才发现他压根没生气,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卖可怜的,宁书禾直接不搭理他了。
结果傅修辞又来那一套:“要不我也哄哄你?”
他哄人的方式还是只有那一种。
最后遭殃的还是宁书禾自己。
他还问:“我把你哄好没有?”
宁书禾:“……”
浮浪……
订了初五回北城的机票,临行前,傅修辞把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一点,他实在不放心她,认真问她一个人在这儿行不行?要不要叫个人过来陪她。
宁小姐不领情,嫌他没事找事,她都是个成年人了,而且也是在国外生活惯了的,有翻译器,最大的语言问题也能解决,哪有什么行不行。
只是,该逛的地方都已经和他逛过了,剩她一个人继续赖在这儿到处瞎溜达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在犹豫之后,宁书禾还是提出:“三叔,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北城?”
“赶着回去派压岁钱?”傅修辞笑着,把行李箱合上,伸臂把她拉过来,半开玩笑的语气,“我是挺想,不过到时候要是有人来接机,看见你和我——”
话没说完,宁书禾顺着他的力,膝盖往床边一抵,转身坐在他的腿上,听他这么一提,她才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傅修辞,我突然想起来……”
称呼又变回来了。
她的外套滑落,傅修辞低头亲亲她的肩膀:“嗯?”
“你出国这么久,用的什么借口?总不能随随便便就用了年假还没人问你去哪里吧。”宁书禾语气严肃许多。
傅修辞简单回答:“出差。”
宁书禾了然,又问:“那他们知道你是来俄罗斯的吗?”
傅修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笑着揶揄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知道怕了?”
宁书禾瞥他,语气平平:“才不怕,到时候我就说是你跑过来骚扰我。”
傅修辞:“……”
“开玩笑的。”宁书禾笑笑,而后情绪又落下去,“所以你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其他人?包括谁?”傅修辞注意到她话里的重点。
“傅家其他人。”宁书禾回答。
“没必要解释。”傅修辞言简意赅地告诉她,“他们以为我在英国。”
宁书禾愣了一下,抿了抿唇,片刻之后才说出自己的考量:“可是……航班信息不是很容易查到?签证、消费记录什么的也是,还有通话和网络ip,不是都很明显吗?如果是出差的话,英国那边应该有对接人,对方值得信任吗?”
傅修辞没回答,只是安静注视着她,听语气,她好像对这些十分熟悉。
宁书禾觉得莫名,眨了眨眼问他:“怎么了?”
“书禾。”傅修辞的态度突然认真起来,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只是出差而已,没人会这么监视我,没有价值,也没有必要。”
宁书禾倏然愣住。
监视……
这的确是监视。
可悲的是她现在才意识到,从前这种行为都被她们下意识地美化为“报备”,宁书禾不作声了。
傅修辞神色稍正,抬手抚过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有人这么对你了?”
宁书禾一时间没说话,感受到肩胛骨上贴着傅修辞的手掌,温热触感,安抚的意味,她觉得心口处好像梗着团棉花似的,扯了扯嘴角,笑得实在艰难:“……怎么会。”
说话时,她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却显得更勉强,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表现得太假了……
傅修辞看着她,仿佛能洞察一切,他的笑意也很淡,再次向她确认:“真没有?”
宁书禾一下咬住唇,低下头,头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傅修辞眉心紧蹙,手掌微微用力,试图将她搂进怀里,却被她几分固执地挣扎开,她还不忘了回答一句:“没有。”
语气苍白,毫无说服力。
任谁来都不会信。
闻言,傅修辞微怔,因为察觉她的音色潮湿,倏然抬手去扳她的下巴,看清她的脸时,却愣住了。
她的眼睛落在灯光下,睫毛好似被濡湿,粘连成簇状,眼底却是被清水洗净后清透的澄亮,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像刚刚那一瞬的憋闷只是他的错觉。
傅修辞什么也没说,手掌用力,不由分说地把她揽入怀里,嗓音低沉:“我知道了。”
宁书禾吸了吸鼻子,再抬眼看他,无端笑了一声:“三叔又知道什么了……”
傅修辞垂眸,看她片刻,语调沉沉:“至少知道了我们书禾有在我面前不愿意说出口的难处。”
宁书禾微怔,偏过头看他的眼睛,那目光如轻雪般,她垂下眼,手掌覆在他胸口,隔着衣料和血肉,触及那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