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舟车劳顿,他感觉林听好像瘦了一点,脸颊的肉没那么明显了。
离开病房后,林听拽着夏涂川走到一旁,不再刻意压着声音,“刚刚那个大婶跟你说什么了?”
夏涂川看着林听,平静地叙述着,“她说昨晚姑姑吐血了,医生说拖一天是一天,已经没办法治愈了。”
他经历了很多次离别,第一次是妈妈离开,当时他知道的,他就躲在窗户下面看着妈妈的身影在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次是奶奶离开,当时他上初中,接到消息回家的时候奶奶已经没了,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现在是第三次,他似乎已经有些麻木了,甚至可以说习惯了,有些时候他会忍不住想,或许他骨子里是个冷血的人,所以才能这么冷静。
林听一把抓住夏涂川的手,语气激动道:“我们去琼江吧,我让我爸找最好的医生,国外的专家也可以,姑姑还那么年轻,肯定可以治好的。”
夏涂川本来想说不用了,但看到林听的湿润的眼睛,他扯扯嘴角露出牵强的笑容,“等会儿我去问问医生再决定。”
“我跟你一起去。”林听说。
他不想让夏涂川一个人面对这些,他想和他一起。
“你帮我陪着姑姑,可以吗?”夏涂川用祈求的语气跟他说。
林听盯着夏涂川看了一会儿,捕捉到他眸底的悲伤,他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转身过说:“算了,那你自己去吧,我回病房了。”
“谢谢。”夏涂川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了许多。
他不想让林听这么早就体会这些,他一个人体会就可以了。
“跟我客气什么,快点回来,我饿了,等会儿陪我去吃饭。”林听闷闷地说完,转身往病房的方向走。
夏涂川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才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林听回到病房,姑姑还没醒,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飞过的鸟,心情沉重。
他大概能猜到夏涂川为什么不让他去,姑姑看起来太瘦了,估计不是小病。
可是万一姑姑真的……那夏涂川怎么办,马上就要高考了,影响到他怎么办。
他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心情越来越沉重。
“林听?”耳边突然传来虚弱的呼唤声,林听快速整理好心情,胡乱抹了下眼睛。
他笑着询问:“姑姑,您睡醒了?”
“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姑姑虚弱地说着,让林听帮忙把药拿给她。
吃完药后,夏梅安静地靠在床边看着林听,目光很慈爱。
“谢谢你对小川的照顾,他之前跟我说在琼江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还说你请他补课给了很多钱的事情,谢谢你了小听。”
林听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再度变得沉重,说话也带了一丝鼻音,“不用谢的,那是我需要家教,他正好很厉害,我们各取所需。”
夏梅盯着他看了许久后,虚弱地笑了笑,“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小川能认识你是他的福气。”
林听垂着眼,小声说:“不是的,能认识他我也很幸运。”
“总之谢谢你。”夏梅说一句话要缓许久才有力气,林听喂她喝了点水,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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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梅看着窗外,目光不太清明,带着一丝林听从没见过的混沌,声音也格外虚弱,“小川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爸没本事,但我知道他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等我死了,他就能无所顾忌地高飞,再也不用被困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林听闻言,再也忍不住眼泪,他胡乱抹着眼睛说道:“不会的姑姑,你会长命百岁,之前夏涂川还说等他有本事了就带你去旅游,去大城市,这边治不了其他地方可以治,我让我爸爸帮忙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治好的。”
“治不好了,医生说我这是癌症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再怎么治也只是折腾人浪费钱,还不如回家待几天。”夏梅继续盯着窗外看,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容,“好久没回家了,最后的日子想在家里度过。”
林听张张嘴,一时间忘了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很恐惧,怕眼前的人突然就没了,那夏涂川要怎么办,他就没有亲人了,只剩下夏光宗那个不能称之为人父的人。
夏梅搭在床上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动了动,但她终究是没力气帮林听擦眼泪,“好孩子,别哭,没事的,人总有一死,主要是太痛了,我不想再折腾。”
正好夏涂川回来,林听胡乱抹了眼泪借口要去卫生间,躲在卫生间哭了一会儿。
出来的时候夏涂川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姑姑也已经坐在轮椅上,他们今天要回夏涂川的老家了。
林听知道应该是医生跟夏涂川说了治不好,他也想带姑姑回家待几天,但他还是忍不住难过。
为什么人要死呢,为什么要有分别。
他像个小孩子一般,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心情越来越差。
夏涂川推着姑姑过来,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林听主动走过去,深吸一口气说:“我来推吧。”
夏涂川点点头,松开推着轮椅的手,“那麻烦你了,我先下楼办出院手续。”
林听这才发现夏涂川的眼眶有点红。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情绪,低头的时候却还是有一滴眼泪砸在轮椅上,啪嗒一声,他连忙身上抹掉,没事儿人似的推着夏梅往外走。
下楼之前林听就先给司机打了电话,所以一下去司机就过来推着夏梅往外走,林听则帮忙把夏涂川那边的东西全部搬到车上。
出院手续办了很久,人太多了,林听在车边等了一会儿,实在是饿得不行。
司机见状,去旁边买了两份小吃过来,林听那份没加辣椒。
“小少爷,先吃点东西垫垫吧,这个我给小夏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