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音未落,满堂铮鸣之声。不论是金银也好、铜铁也罢,全部猛地浮空——
又掉了下来。
白翎一把抓住师弟的手,向他保证:“这次算不得数!我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我只想和你结婚,我只想当你的道侣!!!”
此言一出,全场人惊掉下巴。
叶忘行虽然知道自家弟弟与其竹马的情意,但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时候当众表白。
不过,心境没有劈白翎。
他愣了愣,自言自语:“千年以前……叶念愉也这样做了吗?”
那彼时的叶忘止,为了挣脱母亲的束缚,又付出了何等代价呢。
叶忘行惊愕过后,突然笑了。
围观人等都以为她气得不轻,不料女子笑声响亮,旋即神色一收,眉目凛然,把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抓到近前,令道:“必须有人拖住他们,也必须有人去阻止母亲!我送你们去坝上——不,来不及了,你们快去找是非,一定要相信他!”
如果是非本人在这,恐怕已经感动得跪下了。可惜,他并没有机会亲耳听见这句话。
柳枝再度拔地起,携着白翎与裴响,飞速赶往旧河郡法场。是非前不久刚与叶忘行告别,去找斩月通风报信,他很可能正在那里。
两家的高手见状,齐齐出招。
没想到,就连叶念氏张嘴一吹、吹火般吹出了连片枫叶,也没切断一根柳条。
他们大惊失色:“怎、怎么可能?之前还压得住大小姐,怎会……”
“吾乃太徵仙师,尔等宵小,若非亲缘之困、同乡之谊,谁能拦我半步?”
庞大的法身从叶忘行背后顶出,观音千手撑开重重楼宇,像撕破了纸糊的天地,昂然立在暴雨之中。
柳叶漫天飘零,凡仰望她者,无不因视线穿过了剖开的叶心,被刹那搜魂,定身原地。
女子升至半空,忽听得咆哮水声。
她瞳孔骤缩,驰向天际。
第145章一百四十五、石化他来了他来了,他带……
雷声轰鸣,如在耳畔。
白翎和裴响脚踩无限伸展的柳枝,转眼跨越了大坝。几道爆破声炸响,白翎看见,叶忘夫人已经开始摧毁闸门。
深秋正值丰水期,湖面像被人推动的镜子,逐渐倾斜。
可是白翎知道,他和裴响还没脱离叶念愉和叶忘止的身份,两人无法阻挡叶忘夫人,唯一的破局之道是找到是非,寄希望于这位三圣末流,真有什么力挽狂澜之法。
很快,他们乘着柳条从天而降,落在旧河郡街上。
适逢深夜,居民们刚被雷声从睡梦中吵醒,就惊恐地发现,远处的大坝似乎有些松动。
最可怕的是,斩月仙师渡劫的法场并未完工——苍天无眼,千道雷光没有任何收束,随意地散布在城里!
旧河郡内,一时间形同炼狱。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身上,白翎听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和惨叫,纵使知道一切都是往昔残像,仍感到一阵心寒。
他和裴响默契地没有说话,继续赶赴神树庙。
但途中白翎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见雷霆如同暴雪,心下暗生疑虑:天道再不长眼睛,也该有个基本法。这样杂乱无章地发动天谴,莫非斩月不在法场?
要知道法场的最大作用,就是收拢雷劫,将其导入地下,借地面法阵吸纳威力,令其自我制衡消弭。
白翎莫名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是非发现太徵受困后,立即去向斩月传信了,要与他互换身份,助太徵逃婚。
太徵与是非约定的时间,在大婚当天。
但斩月那人,会任由朋友深陷窠臼吗?知其有难、即刻动身,才是他的作风!
旧河塔近在眼前,神树庙的枫林隔着雨幕,化成了一片浓郁的血雾。闪电在叶间跳跃,短暂地映亮了半边高塔。
高塔之下,法场中心的祭坛上,瘫着一具人身!
白翎和裴响闪现到坛边,果然,里面躺着的不是斩月,而是是非。
此时的是非换回了金冠赭衣,顶着斩月身份。但他遭受了重创,命悬一线,身下的血泊犹在蔓延。
白翎从袖中搜出一枚仙丹,不管功效是什么了,塞进是非口中。幸好他没被药死,抢回来半条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白翎本想把他的头扶起来,结果刚把手伸到是非的后脑勺处,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扑在指尖。
白翎迟疑道:“你应该——不会死在这儿吧?”
眼前之人,千年后成了用灵台枷磋磨裴响的元凶,即便在千年前的记忆里,白翎也对他挤不出更多善心。
还好裴响接到了心境的指示,撕下衣袖,给是非简单包扎了伤口。
是非胡乱地拽住两人,状若疯癫,语不成句。
白翎皱眉道:“要确保斩月也被洪水葬送,叶忘夫人肯定不是在孤军奋战吧?她的手下——”
“来了。”
裴响眼底寒光一闪,对危险的预感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