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裴响已经来到了大坝前。白翎回忆道:“不对啊——我记得旧河郡里有两座叶府的,难道上面还有一座?”
“没有走错。”裴响带着他转动,看向远方的深林中,一列渐近的车马。
靠近大坝的河岸落差极大,长成了茂密森林。而在昏暗的林子里,藏着一条小路,通往一座吊台。
裴响仍披着避役衫,不会被他们发现。在白翎和他的注视下,那行人悄悄去到吊台前面,主人家下了马车,正是叶忘夫人。
她登上吊台,随之升往高处。白翎忙捅咕裴响的耳朵,说:“快快快,跟上!”
他作为一只绒布偶,在师弟的肩头发号施令,场面略显滑稽。
裴响提醒:“师兄,你可以变回来了。”
白翎道:“才不要,我觉得这样很好!快带我上去嘛。”
裴响无言,飞身纵跃。他的“夜游诀”以行迹诡异著称,凌波而上,踏着瀑布飞溅的水花,数息来到大坝的顶端。
两人的视野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片汪洋。
霁青河澎湃的水流汇聚在此,蓄成了湖泊。时值秋夜,湖水如镜,横亘千里,倒映诸天。
白翎双眼放光,恨不能留下来慢慢走,边走边欣赏。这可是千年前的景色,只能往回忆里追寻了。
可惜视野里的光带不仅发亮,还开始闪烁,催促他们动身。眼看叶忘夫人的吊台马上也升到了大坝边缘,裴响点水掠步,毫无声息地赶赴远方。
水平线上,隐约出现了一片屋脊。
白翎道:“那是……新河郡!”
他踮脚张望不够,“吭哧吭哧”地爬上裴响头顶。裴响未置一词,任他抱着自己的发髻,手搭凉棚望远。
白翎高兴地说:“真的是新河郡诶,和旧河郡一模一样的新河郡!我就说嘛,新河郡的人如果什么都忘了,怎么建得出和老家完全相同的房子?连叶府的屋子都没变——原来这时候就建好了啊!”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旧河郡已经被留在遥远的大坝下方,变成了一片云雾遮掩、黯淡不清的暗影。
唯有旧河塔的塔尖刺破层云,昭示着存在。
白翎道:“看来旧河郡准备搬家了……大坝靠不住?虽说在坝底下住着,是比较危险吧,可我看水也没满,而且搬到上面来,离霁青河底的忘川更远,他们以后还怎么抽灵泉?奇奇怪怪。”
裴响伸手戳了他一下,白翎“哎哟”一声,被师弟的灵力打回原形。
他们已经来到新河郡,乘着夜色,越过守城的卫兵。街上空荡荡的,仿着旧河郡的格局而建,不过道旁的铺面没一家开张,二人走了许久,直到靠近叶忘家的宅邸,才看到些生活痕迹。
显然,还有很多旧河郡的居民不肯放弃故土,即便新家只在三里地开外,也不肯挪动分毫。
整座新河郡内,唯有叶忘府上灯火通明。
白翎本以为这样亮堂是为了等候叶忘夫人归来,不料他们刚登上围墙,准备沿光带潜入,就听见内院深处鸡飞狗跳。
“收手吧大小姐,夫人等下便回来了啊!”
“快跑,快跑——哎呦我操!”
“大小姐,老奴看着你长大的,您不给老奴面子,好歹也保一保咱叶忘家的千年芳名啊,把这位叶念家的大哥变成这副模样——这!”
白翎话没听罢,就见眼前一亮,一条赤。裸裸、白花花的身影冲到院中,张开双臂,摆出了求雨的姿势。
霎时间,附近的侍女尖叫声一片。几个男人呼哧带喘地追出来,欲将求雨老哥降服,却无从下手。
白翎乐道:“有意思啊,这又演的是哪出?自家院里还裸。奔——咦,阿响!你挡我干嘛!”
裴响捂住他的眼睛,把他按到自己胸口。
“非礼勿视。”师弟冷冰冰地说。
“拜托——修真界几百年见不到一次嘢!快让我看!你肯定没挡自己的眼睛吧?这不公平!”
白翎急得乱挠。
说话间一个叶念氏赶到,见到裸男,脸色亦是难看。好在他折叶丢出,红枫的尖角正扎在裸男额心,把他扎晕了。
叶念氏自己的胡子也断了一截,低声道:“快把他抬走。记得穿上衣服!”
下人们灰溜溜照做,其中一个苦哈哈地问:“八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咱们哪顶得住大小姐发威!”
“熬吧,只能熬啊!夫人下令,谁敢不从?反正她养大小姐,自小就是熬鹰一样过来的。老爷都中招倒了,我们能怎么办!就庆幸老爷没忘了穿衣服吧!”
叶念氏擦去额头冷汗,转身回了里屋。
白翎终于扒拉开裴响的手,一见裸男没了,大失所望,不过他转眼瞧见,刚进去的叶念氏同手同脚地出来了,而且眼歪嘴斜口吐白沫,不知是忘了什么。
白翎笑得差点掉下墙头。
光带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响,他们再不动,准要挨电。裴响目睹诸般乱象,眉峰微蹙,一点也不想再看,把捂着肚子蹲地上发抖的师兄抄起来,闪身进到里屋。
顾怜的声音响彻庭院:“滚!!!”
第142章一百四十二、抗婚特级咒灵进化史。……
内屋的堂上一片狼藉,瓷器摔得粉碎,铁器打得变形。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白翎听见顾怜崩溃的叫声就想笑,嘴上犹在缺德:“这戏份安排给他,肯定演爽了吧?摔摔打打的他最在行嘛……嚯!”
裴响眼神微变,白翎正看着他,不消回头便往旁躲。
在他闪身的刹那,一把菜刀挥过,差点给他开了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