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开始要有人守夜,”周道森说:“明白我为什么一直住在帐外了吗?”
营帐会阻碍视线,营造安全感,让人放松警惕,忽略细微的声音,且目标也大,容易被盯上,觉沉的人更是危险,周道森歇在外面,夜里不会睡得很死,他从来没有把生命安全置之度外,把探险当做旅行和游戏,他称这是玩命的事,现在也这么认为。
虞贞恍然醒悟,他钦佩地看着周道森,想他如此周密,“那今晚我也……”
“用不到你,”周道森说:“发烧的人体力跟不上,反应又慢,除了拖后腿没别的,我和周迹以及你的……前男友,会守在外面,不需要人了。”
虞贞往其他人的帐篷看过去。
周道森把香烟夺走,丢在湿润的泥土里,“今晚我就在你的帐篷前待着,好好睡一觉,你想更快地出去,明天就要不停地赶路,把自己养好了。”
帐篷的门帘合起来,周道森把拉链关上了,至此,他和虞贞完全不再有目光接触。
有周道森在营帐前守着,今晚可以无忧地入睡,可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虞贞想,其他人估计也是一样,不可能轻易睡着。
夜半的风声呼啸,刮得帐篷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周道森给备用的手电筒更换电池,提着手电筒在大本营周围巡视。
秦倍周迹等人亦不敢放松警惕,这些天来,除了周道森,就是潜水大哥更得人心,两个人给予的安全感是足够的,如今突然减员,就像少了根主心骨,叫人不甚自在。
周迹在自己女朋友的帐篷前,跟她说着小话,秦倍在压帐篷的角,风太大,吹的人没有困意,神志清醒。
虞贞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声音,呼啸的风格外诡异,从阴天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今天非凡的遭遇吗?
帐篷里也是湿的,虞贞不能躺得太过肆意,他躺了会儿,鼻子有些不透气,嗓子也有点疼,他知道自己要感冒了,虽然带了感冒灵,可是野外没有热水,喝不了。
咳嗽声传出营帐,周道森隔着营帐问他:“难受吗?”
虞贞爬了起来,对外面说:“我好像感冒了。”
营帐上周道森的影子消失了。
虞贞拿着衣服裹住自己,片刻后,周道森回来,打开了门帘,“让个位置给我。”
周道森的手里拿着铁罐和火机,还有一块酒精布。
他在帐篷里架起了烤炉,把铁罐放了上去,煮溪边讨来的水。
虞贞说:“你别跟我待在一起,会传染的。”
周道森点火:“要传染早传染了,待了这么久。”
虞贞语塞,只能裹着衣服,他可以发烧感冒,但周道森不行,都指望着他带路出去,虞贞顾虑到这点,捡衣服给周道森披上,可帐篷里的衣服都是有些潮湿的,保不了暖,让他再次感慨这雨的讨厌。
水煮了起来,火头小,需要一定的时间将水煮开。
“你就穿这么薄?”虞贞瞧周道森的身上就那么两件,里面那一件还是短袖,防风夹克被他留在了自己的营帐里,他身上罩着的是一件薄款的冲锋衣。
还没拉拉链。
“我抗冻,没事。”周道森挑着门帘说:“雨虽然停了,可明天路不会好走。”
虞贞随他往外看了一眼,潮湿的泥地不适合行走,他们应该再歇一段日子,等地面风干。
“不过这地方不安全,得走了,”周道森说:“我看过地图了,路好的话,一天就能走完,这场雨下来,保守三天吧。”
“没关系,我想过了,”虞贞抽了抽鼻子,捏住自己的鼻梁,嗓音沙哑地说:“能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不在乎天数了,我今天被吓到了,对你提了非分的要求,你不用在意。”
周道森看向他,火头虽小,但营帐里还是被暖热了:“所以呢,现在完全冷静了?”
虞贞和他对视一眼,周道森的眼睛还是那么吸引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向周道森撒娇卖弄做手段的机会,偏偏他精神不佳,身体不适,今日又目睹了一场死亡,没什么心情,只僵硬地笑了笑,表示自己现在状态良好。
“你说的对,这是他的命数,谁也不想发生的,”虞贞凝视着烧得旺盛的火光,“去了也没什么不好,这世界也没那么值得留恋,下辈子再来就是了。”
没有办法,不得不这么想,人不想的美好一些,就一蹶不振了。
当下的处境不允许还有人拖后腿,他们发现了尸体,发现了未知生物的踪迹,他们被野外生物盯上了,全员都要小心再小心,自己若还需要别人哄着劝着的,岂不是团队里最大的拖累?
虞贞的脸色苍白,唇色却还红润着,这证明他的身体还没到完全垮了的程度,玛丽猫失魂落魄的样子别有一番风韵,周道森质疑自己这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又控制不住地被那样的脸颊吸引。
漂亮得惊人。
周道森许久没说话,虞贞抬起眼皮,看过去,发现对方盯着他的耳朵在看,虞贞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问道:“怎么了?”
周道森缓缓地说:“我在想,如果今天负责捕鱼任务的是我和你,你又会怎么样?”
或者虞贞是跟着他们走的,是伐木组的一员,没有亲眼见证到一条生命的消逝,会不会更好些?
虞贞却会错了周道森的意,他将下巴埋在胳膊里,盯着火炉干巴巴地笑了一下:“那我真的要殉情去了。”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