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贞口吻平静:“你不来,我总不能撂挑子不干。”没有陈清怀的时候,很多图都是他自己完成的,他每个步骤都能做,一个人完成所有步骤不是容易活。
陈清怀听了这话,难免想起那天两人的争执,他这两天回去也想明白了,挺可笑的,因为那种事情产生矛盾,虞贞不是他的私有物,他和虞贞除了私人情感还有合作共赢的关系,私人情感进行不下去,合作不能也丢了,虞贞想跟谁好跟谁好,反正没跟别人好之前,他也没愿意跟自己好。
那他还管虞贞跟别人好不好做什么?
陈清怀摆正了心态,他知道虞贞希望他们的关系简单一点,他不是虞贞的第一个摄影师,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虞贞小时候遭受过性骚扰,不好接近,陈清怀不得不拿出十足的诚意,叫他放心,叫他跟自己在一块儿时有安全感,否则,他可能和虞贞以往开除的那些摄影师一样。
都因为爱上模特而出局。
虞贞洗漱完出来后,看见陈清怀盯着相机发呆,他换了双鞋子,扶着墙壁问:“你吃了吗?”
陈清怀垂下手,拎着相机,转过身说:“吃了,包子好了。”
微波炉早已经停止运行,高火一分钟,包子就很烫了。
虞贞把盘子端了出来。
餐桌和厨房在一个空间,瓷桌到他半身的高度,他的房间风格主打田园风,但厨房的装修风格却是时兴的现代风,到处都是高级家电,连餐桌都像吧台那样修得精致,风格大相径庭,关上门是两种世界。
吃饭对于虞贞来说只是填饱肚子,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断了食欲,职业操守迫使他不能放纵自己,对于别人来说吃饭是自由享受的闲暇时光,对他来说是公式化的程序,他只要不饿死就行,他不在这方面过分讲究,他只要便捷。
做饭便捷,吃饭便捷,洗碗便捷。
能在吃这件事上少浪费点时间。
虞贞坐在高脚凳上,身形笔直,哪怕是坐下也像有镜头对着那样,他提起筷子,夹了个包子,陈清怀注意到了垃圾桶旁的蛋糕,问他谁过生日。
“没人过生日,”卷心菜包子的味道一如往常,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虞贞细嚼慢咽,吃相文雅,他注重消化,一个包子也啃得很慢,“我自己买着玩。”
陈清怀发现虞贞最近的行为越来越奇怪,突然想要谈恋爱就已经很反常,他是人类,不会泯灭人欲,工作忙碌之余有资格去谈恋爱,那没什么值得批判质疑的,可让陈清怀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虞贞的谎言。
他和虞贞不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虞贞可以对他撒谎,但这么小的事情上没有必要,而且这个谎言很低级,很站不住脚。
“你从来不吃甜品,”陈清怀不想再把事情搞大,装作不在意的语气说,“一块牛奶糖都不啃塞进嘴里,你会买蛋糕吃?”
他再怎么装作不在意的语气,虞贞也还是察觉了,他提着筷子,扫视了一眼陈清怀。
“我没说是吃,”虞贞拿勺子舀住白粥,“拍个照片营销一下朋友圈罢了,你看我动了吗?”
陈清怀现在拿出手机看看他的朋友圈发没发就能辨别虞贞这话的真假,或者让虞贞打开手机,看他的相册里是否有这张蛋糕的照片就一目了然,验证的方法很多,可却不能轻易去做,他跟虞贞的合作关系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容不得再点火。
虞贞的脾气不算差,陈清怀合作过不少人,虞贞是模特里最没架子的,不会动不动打电话喊他修图,让他重拍,让他半夜三更起来配合他,他自己能完成许多事,忙到了极点,也不过是打电话告诉他明天先修哪一组图。
硬要说虞贞身上有什么让陈清怀不满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边界感,他对合作朋友的边界感,比对陌生人都强。
哪怕对超市服务员,对周边的邻居,他都会调笑一下,唯独对他,他有着很强的边界感,从不过问任何模糊界限的事。
陈清怀自我反省过,想着是不是虞贞对他有什么意见,可一抬头看见虞贞的脸,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虞贞看起来压根也不在乎他,他好像真的只是把他当个合作伙伴。
客气的连朋友都算不上。
“就这么扔了,不可惜?”那蛋糕看起来完好无损,就这么扔了,陈清怀觉得浪费。
“扔了,”虞贞低头喝粥,蛋糕在垃圾桶边待了一个晚上,没进冰箱的瞬间,就注定了下场,“叫我弄坏了。”
天气不算太冷了,这蛋糕一夜下去,就是没完全坏掉也得变点味道了。
陈清怀把那蛋糕拎到了一个不会碍事的地方,先一步去了拍摄室。
与其说不想,倒不如说不敢。
他不敢问了。
虞贞吃完早餐,穿着睡衣,两人一起收拾了屋子。
陈清怀问他今天要不要拍。
虞贞说:“服装还没寄过来,大概明天下午能到货,今天先造景,拍点账号作品吧,好久没更新了。”
没得合作时,就要经营账号,虞贞一路走来也摸索到了许多窍门,服装上也知道哪些款式更受欢迎,造景也多了许多的巧思。
陈清怀帮他布置的时候,发现椅子上挂着的毛绒兔子短裙。
“什么?”陈清怀问他,和虞贞合作,什么款式都算见识了个遍,可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幼态的服装。
“委托,”虞贞说:“有部日漫在网络上爆火,人气角色的服装,有人砸钱让我出的。”
虞贞没有上司,可以自己做主,有什么人通过账号联系他,发起合作他都可以选择接与不接。
Cos来钱容易,委托人也舍得为心爱的角色砸钱,委托人要求虞贞来漫展,虞贞拒绝了,他只能出图片,不方便去年轻人喜欢的漫展走动,委托人还是愿意跟他合作,说只出图片也可以。
虞贞不混Cos圈,不懂这些规矩,但他知道年轻人很讲究这些,事先问好了一切,妆容妆面服化道,初次触碰的领域必须小心翼翼,起号不易,他可不想这些年都白干。
“你从来不玩这些。”陈清怀将衣服放了回去,服装毛绒绒的很软,旁边还挂着一对兔耳朵发箍。
他担心虞贞越陷越深,别进了什么怪圈,被人害了,或把野心养大了。
墙上挂着一片柔纱,虞贞踮脚把它取了下来,叠放好装进袋子里,收纳入柜:“现在流行这些,我也不愿意把目光限制在某一个地方,适当融入年轻人,对我也好。”
“你能有多大,一口一个年轻人,”陈清怀把椅子拉走,“我只是担心你别碰了什么规矩被人抓住小辫子了,网络上妖魔鬼怪的,圈不圈的都不是那么好混的。”
虞贞何尝不懂陈清怀的顾虑?
他笑了笑:“放心吧。”
看起来胸有成竹。
陈清怀也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