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彩云猛地一拍脑袋。
自己可不就是傻了吗?
大伯子在省城,只说是在机械厂上班,这都多少年了,恐怕早就当上领导了。
只是婆婆韩金花嘴严的很,从来不提大伯子是啥职位,连家里人也不说,反正提起来就是不容易,生怕自家人或者村里人,求到省里那位大伯子的头上去。
田彩云也不是啥机灵人,平时根本没往深了去想。
田彩云咬牙切齿,自家这婆婆心里可真是能装事儿啊,这么些钱愣是一点儿口风都没漏出来。
年前她弟弟定亲走礼,她弟弟腿脚有毛病,拖到三十多还没结婚,那姑娘家里要200块彩礼,她娘家爹妈凑来凑去的,还差50,想着来跟她公婆借一点。
她看着爹妈低三下四地跟公婆借钱,可公婆说来说去就是没钱。
她也以为家里真没钱,还要养着大伯子家的闺女,所以在金家要娶沈南星的时候,田彩云非常赞成,总算能把这侄女给嫁出去了,不然还要闹着复读考大学,得多花多少钱。
可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
家里根本不缺钱!
何止是不缺啊,她公婆手里攒下的钱,只怕是一两千都打不住!
一想到爹妈拉下脸来求公婆,可最后公婆就给了10块钱打发他们,田彩云就恨得心肝疼。
韩金花也知道不好,顾不得头晕眼花的,赶紧坐起来说道:“别瞎嚷嚷,给人听到了。也就是今年,小南要参加高考,她爸才给寄了30的,往年……”
*
扔下这么一个炸弹,也不管这一家子后续官司会咋样,沈南星拍拍屁股,带着谈家悦走人了。
外面院子里的热闹还没散,一群人吃吃喝喝,就着一点散酒,正在猜拳,热闹非凡。
秀英婶子见沈南星和谈家悦出门,立马就丢下手里东西,擦擦手跟了出来,快步追上沈南星。
“小南,你说咱公社养殖场招临时工,是啥时候的事啊,有啥条件?”
秀英婶子问出口,又觉得太露骨了,赶忙解释道:“这不是你红伟哥么,身子骨瘦弱,干不了地里的活,高考又没考上,就想着给他找个临时工,好歹挣点钱,也慢慢再继续读书,再考两年试试。”
沈南星道:“婶儿,这我真不知道,就是听我爷奶说了一嘴,显宗哥还说爷奶不偏心他,不声不响都把他工作给安排了这还不偏心他啊。不过我想着那招临时工应该也不会只招一个吧,红伟哥是高中学历,以前好像也在咱们队上帮着给牲口打针吧,这就有优势了。”
“有优势那顶啥用,别人都有关系,咱啥关系也没有。”秀英婶唉声叹气。
沈南星压低声音:“婶儿,现在到处都在拨乱反正,我爷奶给显宗哥走关系招工,也真不知道是帮他还是害他……”
沈南星没有说太多,就带着谈家悦走了。
秀英婶子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眼神闪烁,望着远去的沈南星,秀英婶子面色复杂起来。
*
跟谈家悦一起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上午装着满满当当回门礼的筐子,这会儿空空荡荡的,里头啥也没有。
这走回去的一路上,来来回回的村里人,都瞅见那空无一物的筐子,一个个的脸色都有些怪异。
还有人问:“小南你今儿不是回门么,咋地回来这筐子空成这样。”
沈南星不明所以:“啊,东西都留给我爷奶了呀。”
“你爷奶没给你回礼啊。”
“还要回礼吗?”沈南星一脸懵懂。
谈家悦在边上瞪大眼睛。
她就说,哪里好像不对劲,但是光听着小南姐跟沈家人,跟秀英婶子说话,都把她脑细胞给耗费完了,她也没想起还有回礼这回事!
丰省这边农村的习俗,闺女结婚了以后回门,其实不光是为看望长辈,主要是在攀亲戚,跟她伯娘叔婶等攀亲,过两天还要带礼物去舅舅姑姑等等这些亲近的亲戚家一趟,都是为攀亲,说明有这么一门新亲戚了。
攀了亲,就代表着两家以后有正式来往了,以后互相之间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或者其他大事,亲戚才会登门给送礼。不攀亲,就意味着以后互不来往。
攀亲带去的礼,正常操作是留下一部分,给回一部分带回去。
留多少回多少,其实是看互相之间关系有多近。关系越近,回的越多,只留一点表示意思意思,甚至还会给添东西回礼。
如果人家一点礼都没收,全部给你回回来,又或者是全部东西都留下,一点都没给你回,那往往就意味着人家不想跟你攀这门亲,意思就是你以后别上门了,断亲。
除非是仇怨很深的亲戚,一般人肯定都不会这么干的,要脸面。
那沈家这是啥意思?
又或者就是给忘了。
但不管咋说,大家都说沈家那边不懂事,这闺女带那么一筐子的厚礼回门,他沈家这事儿办得太难看,还真是不把这闺女当一回事。
再想想这闺女从小养在老家这里,给他们老沈家当牛做马,被他们呼来喝去地使唤,也真是可怜的很呢,人家外公要是没出事,哪里会叫外孙女受这磋磨。
“你爷奶或许是忘了,你叔婶也真不像话,哪有不给回礼的,这是要跟你断亲吗?”
“这闺女受委屈了,回头一定要好好说说他老沈头韩婆子,办的都是啥事。”
过往的大娘婶子们都安慰着沈南星。
沈南星一副才明白过来的样子:“我爸每月寄回来的钱再多,也抵不过爷奶叔婶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拖累他们这么些年,又没听他们的安排嫁到金家,可能爷奶对我失望了,不想要我这个孙女了吧。”
有人就问:“你爸每月还寄钱回来?寄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