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一块地界却没什么游客。早在数十年前,北山便被圈出一块地界,作为私人墓园。
能长眠于此处的人,身价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天不知何时起,开始下起了朦胧的雨,空气中弥漫着湿气。
许浣溪撑着黑伞,走过排列整齐的常青树,最终在某处停下。
从时沛下葬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墓园。
墓碑前摆放着新鲜的菊花,显然是每天有专门的人来精心打扫。上面黑白照片对她来说有些陌生,毕竟她对于时沛的所有印象都是从照片或者资料来获悉。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对于原身而言,对时家的感受应该是偏向猛烈的恨意。而对她来说,更多其实是厌恶与嫌憎。
然而时间的确是最好的利器,这份情绪竟也真的淡化许多。
来之前,她以为自己会产生报复性的得意情绪,如此只手遮天的一个人,却还是不能逃脱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最后化为尘土。
而在他眼里连工具都算不上的人,却活的比他长久。
可看着墓碑上时沛那张英俊而严肃的脸,许浣溪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想到了时越。
时越的冷漠是久居上位者而形成的产物,更多的是源于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和对控制的渴望,并非她能够改变的东西。
想清楚这一切后,她不再抱有改变他的幻想,甚至没有惋惜或是怜悯、乃至于拯救者的心态。
她可以理解他,但不希望自己被此而牵绊。
之前离开仓促,没有对过去进行一个正式的道别,而这也正是她今天来到此处的原因。
许浣溪伫立片刻,准备离开。
然而,远处传来一声引擎轰鸣的声音,紧接着车轮压过湿滑的路面,留下深深的痕迹,一辆黑色加长林肯缓缓停在墓地的入口处。
今天不是时沛的忌日,也不是什么清明之类的节日,许浣溪从踏入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她的心头猛地一紧,顿时笼上了一层不怎么好的预感。她迅速低下头,向旁边的一棵常青树走去,藏身于树干后面,尽量不让自己显露在雨幕中。
车子缓缓停下,雨水打在车顶,发出沙沙的声响。
车门打开,从前排的副驾很快下来一人,打着伞小跑到后排的位置,拉开车门。
一道清越的身影从车中踏出,一袭黑色正装,显得整个人极为笔挺。矜贵的面容满是淡漠和疏离,轻轻抬手止住了打伞之人的动作。
助理微微一愣,随即低头,默默退后一步。
雨丝落在男人的肩头,凝结成水珠,随即滑落,倒是丝毫没掩盖住他凌人的气场。
许浣溪抚在树皮上的手指微蜷了下,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她看着男人朝这个方向缓步走来,暗骂一声未免也太凑巧。
虽然已经对时越没什么太多的情绪,但她还是想尽量避免和他正面相遇,便将身形缩得更朝里了些。
三年不见,他几乎已经完全褪去了过去的少年气息,漆黑的瞳孔没有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在簇拥着鲜花的墓碑前停下,时越顿了片刻,轻声说了些什么。
许浣溪因着距离较远的缘故,没听清他说出口的内容。不过她现在倒也不怎么关心这个,只在心里极力祈祷他赶紧离开。
好在,他只说了那么一两句,然后微弯下身,用指尖轻轻拭去墓碑上的水珠。
下一秒,他忽而抬眸,望向许浣溪躲藏的那棵树。
那双眼睛,如影随形,恍若梦魇。
第78章思念原本只是想先看一眼,但见到后就……
握紧伞骨的手紧张而颤抖,许浣溪几乎停滞住了呼吸。
然而时越的视线只是在空中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
雨势渐大。
水珠顺着他的后颈滑进衬衫领口,在白皙的皮肤下蜿蜒出透明的痕迹。
可他却像是浑然不察一般,站立在雨中。
只稍一会儿,他终于转身离开。
许浣溪数着心跳,垂眸看着黑色的西装裤脚在视线边缘不见,手工名贵皮鞋踏上青石板的声音渐行渐远。
直到那辆黑色的车消失在雨幕尽头,许浣溪才缓过劲来。
她的后背已经全然被浸湿,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细雨的缘故,萧瑟的风刮过让她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不知道时越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需要重新思考停留在国内的规划。
许浣溪重新撑开伞,匆忙的脚步踏在雨坑中,溅起部分水花。
坐在出租车内,她用手机快速翻阅着今晚的机票,找到了一个时间段较为合适的,同时联系了万露,歉意地表示晚上的聚会她可能没法参加。
许清平下午有事,得知她要在今晚离开的事情后,也只能通过线上匆匆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