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天的剑术教学终于结束了。
羂索在剑道场的地板上面融化成了一摊,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汗如雨下——这具身体的年龄还太小,体能显然也是短板。
昏黑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颗硕大的狗头。
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在光线昏暗的剑道场内,就像是两颗灯泡一样璀璨夺目。
羂索脸上刚刚露出一丝笑意,下一秒钟,便感觉自己汗涔涔的脸颊额头被轻轻地舔了一口。
粗粝的舌面擦过柔嫩的皮肤,留下隐约的痛感。
羂索敛去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道:“滚。”
白犬“呜呜”了一声,又把他从额头到脖颈仔细地舔了一遍,把他舔得直接没了脾气。
羂索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他跟一条狗计较什么?
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到岩胜也和自己一样,所有的精力都被榨干净了,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唯独站在旁边的缘一,他的呼吸仍旧平稳和缓,神情平淡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倦意。
岩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开口问道:“缘一,你不累吗?”
缘一摇了摇头,解释道:“只要保持住呼吸的节奏,就可以降低体能的消耗。哥哥,我拉你起来吧。”
岩胜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借力坐起来的同时,神情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呼吸的节奏?”
缘一点点头,“就像这样。”
岩胜和羂索紧盯着为他们做出了示范的缘一,随着他的吸气、吐息,似有一股充满了生机的磅礴能量进入他的身体,随后又流淌了出来。
“咦?”黑发绿瞳的青年忽然走到缘一身旁,半蹲下来注视着他道:“你居然能够无师自通一门呼吸的技巧,这说不定会是你以后创建一个新的剑术流派的根基。”
缘一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但愿,以后真的能有这么一天。”
看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这一刻,岩胜忽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缘一和香织,都是与自己不一样的特殊存在——他们天赋异禀,绝非庸碌无为的凡夫俗子。
他顿时如遭雷击,眼神有些失焦地盯着缘一。
——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是双胞胎兄弟啊!明明应该是这个世上最为相似的存在,可为何缘一的额头上会有他没有的火焰般红色斑纹?为何缘一的天赋会比身为兄长的自己还高?
他明明离缘一这么近。
但这咫尺之遥仿若天堑,令人难以跨越。
缘一察觉到了岩胜投来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哥哥。”
“……”岩胜回过神来,说道:“不,没什么。”
缘一还是有些不放心:“等下需要我背你去吃晚饭吗?”
“不需要!”话音落下,岩胜才察觉到自己刚才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语气也过分生硬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说完,他就强撑着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剑道场。
所幸,经过刚才的短暂休息,他的体能已经恢复了少许,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缘一立刻就想跟上去,但他还是转头看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姐姐。
羂索见他满眼的焦急,便很善解人意地说道:“你去追岩胜吧,我等下和伊之助一起过去。”
缘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然后就健步如飞地跑出了剑道场。
伊之助神情有些不满地看向羂索,纠正道:“是‘伊之助老师’!”
羂索敷衍地应道:“好好好。”
本来只是想糊弄一下伊之助,但眼角余光瞥见白犬的时候,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黑发绿瞳的青年,“对了,你作为老师,是不是应该给学生送点见面礼?”
伊之助听了这话顿时傻眼,“原来还有这种规矩吗?”
羂索立刻发出了灵魂疑问,“难道你的老师没有给你送过礼物?”
“也对哦。”伊之助恍然大悟,随后,他恋恋不舍地看向悬挂在自己腰间的山猪头套,说道:“那我就把这个头套送你吧。”
“……”羂索立刻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以示强烈拒绝,“大可不必!”
伊之助顿时不高兴了,“你嫌弃我的头套?”
羂索假惺惺地微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这个头套跟你才是最适配的。”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算你有眼光!”伊之助双手叉腰得意地大笑起来,等到笑完了以后,他又拧着眉毛看向羂索,“既然不能送你头套,那我该送你什么东西好呢?”
“就把这只狗送给我吧。”羂索用力地揉了揉白犬毛茸茸的脑袋,说道:“我很喜欢狗呢,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养一只。”
伊之助看了一眼紧贴在羂索身边的白犬,“……好吧,反正仁很喜欢你,应该也很乐意被我当做见面礼送给你。”
白犬夹着嗓音,很轻快地“汪”了一声,似乎是在附和他说的话。
伊之助有些疑惑地看向白犬,忽然伸出手掰开了[祂]的嘴巴,凑近仔细观察了起来,“仁,你今天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是不是被骨头卡住了嗓子?”
羂索忍不住笑出了声,“噗!”
白犬无情地合上了嘴,“……”
——要不是伊之助的反应够快,他的手估计会牺牲在这一口铁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