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荟看她模样,心疼不已,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劝慰道:“我们正是怕你如此难过,特地让陛下瞒着你。锦州离京城不远,若是娘娘实在想我们,书信快马加鞭,很快就能收到。”
写信写信,又是写信!若是再也无法相见,区区薄纸如何能传达心中情谊?
她哭得更加厉害,眼泪打湿了红叶方才才递上的绣帕。
父母二人坐在她身前,眉宇沉重,似是不舍。
她抽噎着,攥紧手中巾帕,声音哽咽:“朝中那么多人,总有可以用的,我我去求陛下,让他换个人,不让你们走……我不求荣华不求恩宠,只想你们留在京中……行不行?”
说着她就要起身,却被李清荟一把拉住,道出准备好的说辞。
“傻薏儿,你听我说你爹此番去锦州,是陛下的信任与重用,若能好好施展抱负,对仕途亦是助力……”
她像是没听懂一般,满脸茫然,呆呆地望着她。
“那那我怎么办?”
声音颤抖,平日笑起来勾魂夺魄的狐狸眸中,此刻泪光盈盈地看着她,清亮的瞳孔中映照着母亲的身影,透着孩子般的无助和惶恐。
李清荟也为人母,听到她的语气心如刀绞:“您在宫中,身份尊贵,总要学会独自面对。”
钟薏用力转头,望着钟进之,仿佛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爹,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钟进之看到她哭得鼻尖通红的脸,半晌还是道:“臣只盼娘娘万事珍重。”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的眸中辉光骤然碎裂。
欣喜等了十日与家人团聚,却等来这样残忍的诀别。
她咬牙死死忍住泪意,强迫自己站直身子,指尖嵌入掌心,用力得仿佛要钻进肉中,只觉六月吹过的风,彻骨寒冷。
许久,钟薏哑声开口:“我明白了。”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们。
“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她像赌气一般坐回凉亭中,声音平静:“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了。”
夫妇两人讷讷点头,她想象的依依不舍的场景没有出现,等忍不住蓦然回头,两人的身影已经远远离去,消失在宫墙转角。
所有的隐忍瞬间崩塌。
她突然哭出了声,咬住手背上的软肉,试图用疼痛压制自己的情绪,却止不住不断滚落的泪珠。
她就这样坐着,揪着衣角,瘦弱的肩膀颤抖,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卫昭匆匆赶来时,便看到的这样一幕——
美人蜷缩在亭中凉椅上,哭得仿若被风雨摧折的拂柳,双眼红肿面色苍白,眼里空无一物,连他的到来也不能惊起其中的半丝涟漪,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
第35章她只能向他而来
卫昭心脏紧缩,毫不犹豫把她拥入怀里。怀中的身子已经冰凉,僵硬着被牢牢揽住。
乖乖,夫君只让你痛这么一回,等你彻底将他们全部忘记,便再也不会难过了。
他指腹擦过她脸上的泪痕,眼底掠过心疼之色,可在这心疼之下,却涌动着另一种诡谲的疯狂情绪——
快感。
她现在失去一切,终于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了。
不过他记得自己是谁——
卫昭手臂收得更紧,将她稳稳包裹在怀中,沉静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语气蕴藏万千轻柔:“薏薏,别怕。还有我陪着你,我一直在”
一个温润体贴,深情款款的夫君。
钟薏从他胸口抬头,一双眼睛红肿地看着他,嗓音哑得快发不出声: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爹爹要去锦州?”
卫昭面色如常,自然道:“他怕你过度伤心,让我将你瞒住,等他们主动和你说。”
他轻叹一声,含着恰到好处的敬重与惋惜,“老人家心系国事,主动应承下来,真乃我朝肱骨之臣。”
钟薏没接话,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流下。
“薏薏,你可是怪我?”他语调温吞,藏着一丝试探,指尖悄悄滑过她的脊柱。
钟薏眼睫一颤。他把她和父母分开,还瞒着她,她自然是有怨的。
可父亲是主动答应,且若是真的如他们那般所说,锦州告急,事发突然,朝廷需要人手,身为他的女儿,她如何有立场怨他人?
但她现在心绪无比复杂,乱得像是一团解不开的棉线。
爹娘离去,终究有她一部分原因
卫昭想到方才听到侍卫转述她所说“我不求荣华不求恩宠”,眼神顿时阴晦下来,一字一句缓慢开口:
“心肝可是后悔,与我在一起了?”
她浑身一抖,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感受到她无言的抗拒,脸上划过阴沉,突然轻轻一叹:“你爹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你如今身在宫廷,处境不同往日,才主动请命。我原也想挽留,但他执意如此。”
“薏薏若怪我,不如,我把他们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