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
那些看客都觉得赵明熙疯了,是疯了心智,才把沉甸甸的银子交出来。
所有人仰头看着站在高阁,背对明月的赵明熙,话头像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只有章大爷,那个第一次跟赵明熙搭话的老客人,急急走了出来直拍大腿。
“哎呦,孩子,孩子啊,不值得!你不知道华雀的过往吗!”
“我知道。”
“你知道自己已深陷泥潭了吗?”
赵明熙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我知道。”
“那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吗!无论今后突生变故也要执意如此吗!”
赵明熙看着海棠树下的华雀,看见了华雀第一次站在他身后帮他解围,她递给了他手绢,她一晚上没睡着,她总说我相信你,她总在自己失意落魄时出现,她比自己大很多,那又怎样?
她不是娼妓,不是任人宰割的姑娘,她是华雀啊!
“执意如此。”
赵明熙一字一句,说的掷地有声,“我知道,你会说我不稳重,太冲动,年纪轻轻想一出是一出,可倘若我稳重自持,老练城府,我们恐怕压根就没有交集。”
他站在凭栏处,不似前几次的信誓旦旦,这些话都是笑着说出来的。他不怕华雀生气,只怕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是乘人之危,在紧要关头强迫你答应我,但我觉得有些话再不说,就再也说不出了,华雀姑娘,今日千两为聘,陇南赵家幺儿明熙,虽不是顶天立地好男儿,也无建功立业的好本事,但守得几家盐铺也能养活自身,今夜众位看客姑娘作证,镇抚司作证,明月海棠作证,我赵明熙……”
赵明熙咬紧嘴唇,众人替他捏紧了拳头,为之动容。
他的回答,他的决心,明月昭昭在今晚都看清了。
满地的雪花银照出了一个男人的真心。
“我赵明熙,愿求娶华雀,结为发妻。”
十五岁时华雀想过自己能被明媒正娶。
二十岁时华雀奢望明媒正娶。
二十五岁时……便不念了……
“华雀,华雀,你想想以前,你是怎么被抛弃的你忘了吗!”
徐阿嬷一把扣住华雀的肩膀,歇斯底里。
“那些个难熬的日日夜夜要了你半条命你都忘了吗!前路的火坑还要跳两回吗!”
“这世间,金钱比情爱靠的住啊!”
赵明熙提着一口气,他等待着华雀的拒绝,徐阿嬷字字诛心,无不是警告着华雀。
理智如华雀……
怎么可能呢?
可是,我如果愿意再跳火坑呢?
华雀哭了。
像她十几年前。
她拱手把攒下的银两交付给那位客人时的那样,哭了。
她不想再坚持了。
为什么娼妓,就一定要做到口是心非,心中无情。
这世间女子,再蹉跎,就不能奢望一次吗!
她站在满地碎银中间,落花爬满了她的裙摆。
华雀甩开了徐阿嬷的双手,哭的泪流满面。
“赵明熙,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