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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看我剪了只小黄鹂,给你贴到窗户上好不好?”
夜色降临,家家燃起灯火将路面的大雪照的通红,今年虽不让举国庆祝,但好在过年的喜悦影响不到年幼的孩童,孩子们三三俩俩抱着满怀的零食,穿着大人们省吃俭用裁制出来的小棉袄在街上追逐打闹。
阿茴也是这个年龄,她扒在窗户上一蹦一跳地瞧热闹,还举着自己刚刚剪完的窗花说要贴在窗户上。
欢鹂坐在软榻上笑呵呵,她看那窗花黄鹂实在可爱,但一听阿茴说要贴在厢房的窗户纸上连忙挥手,“别别别,别贴在这里。”
“那……贴别院吗?”
阿茴瘪了瘪嘴,她可不想贴在别院,那里就是大鸟笼,把黄鹂贴在那里不就等于让她姐姐飞不出去了?
好在欢鹂也不想贴在别院,“哪里都不贴,小阿茴带在身上最好。”
“带我身上?为什么要带阿茴身上呀?”
阿茴虽满心疑惑,可还是乖乖把黄鹂窗花小心翼翼地踹进怀里,等她把窗花放在胸口时突然明白了,她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坐到欢鹂膝头,“我知道啦!姐姐是不想在这个鸟笼,也不想在那个鸟笼,就愿意跟着我是不是?你放心吧,以后阿茴走到哪儿就把姐姐带到哪儿,看蓝天看白云!”
对!就是这个意思。
欢鹂掐了掐阿茴肉乎乎的脸,说要不咱们出去堆雪人吧,“我好久都没有堆过雪人了,最后一次还是很久以前跟华雀姐姐她们堆的,走走走,我看积雪老厚了,咱们堆个超大的立在梧桐树底下,让她们回来大吃一惊!”
欢鹂越说越兴奋,拉着阿茴就要走,本来阿茴还担心欢鹂的身体,可被这么一撺掇也是玩性大发,两人手拉着手就穿上鞋跑出了笼馆。
“哇!这雪好厚啊,就像我娘冬天弹的棉花!”
阿茴嚷嚷着一跟头就栽进了雪里摔了个狗吃屎,惹的欢鹂站在旁边哈哈大笑,等阿茴满嘴满眼的雪花探出头啦,听见欢鹂的笑声,自己也跟着乐不停,攒了个雪球就冲欢鹂扔过去,欢鹂也不甘示弱地跟她打起了雪仗。
两个姑娘一大一小在街上疯跑,边跑边笑的停不下来,本来还是愁容惨淡的行人,路过时看了一会儿脸上也不自觉地泛起笑容。
真好,有了这笑声,才像个过年的样子啊。
得,雪人没堆成,倒是先打起雪仗了。
两人玩性正酣,浑然不知身后急速飞奔而来的大马车。
当那黑头骏马长嘶一声时,欢鹂的肩膀突然被人抓住,她还没从打雪仗的欢乐里出来,只听扑通一声,面前有个黑影就冲她跪下来。
黄鹂般的悦耳笑声戛然而止,北风的呼啸被骤然放大,差点吹破她们头顶的红灯笼。
“欢鹂姑娘,救……救命啊,可算找到你了!”
那黑影抬起头,赫然露出的是世子府管家的老脸,他那张皱纹交错的脸被冻的清白,抓住欢鹂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欢鹂记得他,好久没见了,印象里是穿着光鲜体态有度的贵人,怎么大过年的这么狼狈?欢鹂有些惊愕,还没反应过来只直愣愣地看着这老管家老泪纵横。
老管家跪在雪里,灰白的发丝散落,扛着肩头的厚雪嚎啕:
“求欢鹂姑娘去一趟亲王府救救世子吧!世子……世子知道您落胎的事,要在亲王府杀人了!”
本该是家家团圆的时刻,空荡荡的街道突然掠过马车疾驰的暗影。
那黑头骏马打着响鼻停在亲王府的门口,几乎是马蹄刚停,就从车厢里跪下来三个人。
老管家拉着欢鹂的袖子,不顾亲王府门口侍卫阻拦,破口大骂,连说滚开。
落在后面的阿茴本是紧紧跟着,可刚走了两步就走不动道了,亲王府……可太大了。
她只能用大来形容,门是那么大,台阶是那么高,就连侍卫都是一个顶俩,所有的东西都让她看不到别,比起别院,这更像个套鸟笼的大罩子!人就算叫喊高呼,都有闷闷的回声。
欢鹂来不及看这华贵过头的亲王府,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世子要杀人,她本打算再也不回别院,可一听到杀人二字,就头也不回地跳上了马车。
老管家在前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等冲到内庭时,几乎是四脚朝地摔进了院子。欢鹂站在他身后,在扬起一片飞雪落下后欢鹂倒抽一口凉气。
眼前气派的院落狼藉一片,皑皑白雪上布满了凌乱的划痕和斑驳的血迹,沉重的凤鸟石灯滚在台阶下,园子中央一棵珍贵的绿梅树被人拦腰砍断,飞落的绿梅花瓣被踩的稀碎揉进雪里。
坐在这狼藉中的竟然是李嬷嬷,她捂着肩膀脸色惨白喘着粗气,低垂的脑袋抬起来时看见了欢鹂,顿时瞪大双眼,咿咿呀呀说不出一个字!
欢鹂盯着她肩膀还汩汩冒血的伤口胆寒,正要开口时世子提着长剑掀开正厅的棉布帘子冲了出来,手里的暖炉也不见了,总在身上披的棉袍也划开了口子,当看见李嬷嬷坐在绿梅树下还在喘气时顿时杀气腾腾!
与往常相比,已判若两人!
“世子不可啊!亲王还在前厅会客,惊扰到各位贵人亲王要降罪的!”
“滚开!”
此刻的世子已不是那个病怏怏的温柔世子,他挥起长剑好像杀红了眼,对着李嬷嬷的人头就要向下砍去!
“世子!别!”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声音响起。
欢鹂站在拱门处喊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