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鹭穿上她最好看的衣裙。
是湖蓝色的。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黄慎之穿的裙子。
她还记得黄慎之也总爱穿湖蓝色的,她还记得他们时常坐在梅园里,坐在海棠花下……
珍鹭每日都坐在海棠花下等黄慎之来找她,穿着湖蓝色的衣裙等他。
她甚至谴了自己身边的丫头去黄府悄悄打听,可每每回来都是落空。
今日吃豪绅的酒,明日吃师爷的席。
渐渐的也没人跟她道贺了,见到她的人就要问。
“探花郎还来不来?”
“他还来吗?”
“他不会不来了吧?”
黄慎之他不会!
酒盅被掀翻在地,挂在梢头只剩几只的可怜杏花都被珍鹭震了下来。
她猛然地怒吼让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客人姑娘们都僵硬了脸庞,每个人都纳闷地看着她。
那些错愕的表情在珍鹭看来好像都是嘲笑,她终于受不了了,明明黄慎之与她同在梅州城,却还要忍受不得见面的折磨。
哪怕……哪怕就说一句话也好啊!
“珍鹭姑娘,珍鹭姑娘!外面下雨了,路面湿滑,别跑太快呀!”
珍鹭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撑着一柄纸伞,连衣裙都没来得及换,路旁溅起的泥地都糊脏了她后背那只栩栩如生的金丝雀。
华雀说的那些话久久不散,就像是重锤砸在了珍鹭的脑海里。
她只有不断加快脚步,尽快见到黄慎之才能让这些话语消失。
雨雾中终于瞧见了黄府的大门,几个月前珍鹭还领着烛鸳叩开了这扇门。
今晚瓢泼大雨中这扇门依旧关的那么紧。
珍鹭举着纸伞,雷声都盖过了她敲门的声响。
风急雨冷,珍鹭湿了鞋袜,连她的双手都在黄府冰冷的大门上打滑。
黄慎之……黄慎之求求你开开门吧。
珍鹭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心里祈求。
暴雨好像都为了来看今晚的一个天大的笑话,故意让风吹的呼啸,雨下的急促,让一个娼妓的狼狈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像门里终于听见了祈求,响起了脚步声。
那扇熟悉的大门打开,露出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黄慎之,是时常跟在黄慎之身后的书童,珍鹭与他很熟的,以前她跟黄慎之相约出游时,都是这个书童伺候在侧。
当时连这个小书童都在打趣呢。
“珍鹭姑娘以后做了状元郎夫人,公子以后便用不着我研磨了,毕竟红袖添香嘛。”
“你是谁?”
我是谁?
珍鹭呆呆地望着这小书童。
脑海突然一片空白。
好像所有的记忆都要被大雨冲走。
我是珍鹭啊
你明明认识我的呀!
“姑娘找谁?”
如此冰冷的口吻让珍鹭突然胆寒。
她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如何开口,怎么张嘴,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雨中显得可笑卑微。
“我来找,黄慎之。”
“出去了,我们老爷不见生人。”
已经是生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