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不敢了,我今天是喝多了才……我真不知道您今晚要来……”
屋外的冷风飕飕倒灌,把刚刚都浸满了酒气的合欢帘帐都吹了起来。
子时已经过了,笼馆趋于寂静,来寻欢的客人早就鼾声如雷。
曹忌虽然闹出的动静不大,但这一巴掌把徐阿嬷都惊着了,忙忙披了外衣跪下一块赔罪。
“大人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看看今天闹的……”
曹忌擦着手瞥了眼这位笼馆徐娘,心想可真是太会说话了,看着是点头哈腰嘴上说的都把自己摘干净了?
他没空跟这些人在这儿兜圈子,让烛鸳去伺候别人?真是疯了,除非曹忌的大好仕途不想要了。
一屋子人,除了曹忌坐在桌边喝茶,其他的都在给他跪着,他盖上茶盅,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连着银票揪着徐阿嬷的领子就把人提了起来。
吓得那门口跪着的老龟公捂嘴惊呼,被曹忌当场给了一脚。
一千两银票顺着塞进徐阿嬷的领口,她这女人虽然害怕,但也是经历过牛鬼蛇神几十年的人,被人提着领子也是面不改色,还摸了摸刚塞进去的银票验了验真伪。
“呦,曹大人这么表示,徐娘我不就明白了吗?”
“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这个笼馆徐娘怕是连命都来不及给。”
【华雀】
华雀最近忙着伺候周老板,没空搭理其他人。
也不知道这周老板攀上了什么靠山,梅州大半的盐路被他控制着,仅剩下的几家盐行原本是赵家的,本来他周老板是有意忌惮,但这赵老爷子把他那天真的小幺儿使唤来可中了周老板的下怀,这不就找着软柿子捏吗,赵明熙算什么?当个小金龟供起来就成了。
华雀伺候的有钱客人多了,饭局上多多少少也听一耳朵,不过也就是听听罢了。
她知道赵明熙处境艰难,也知道这几个老油条怕是已经目中无人,可跟她有什么关系,不疼不痒的附和几句打发打发就完了。
那日在周府碰见赵明熙,看着可怜见的就多提点了几句,没想到这小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估计岁数还小,人生地不熟,找到个看似和蔼的姐姐,一开始还害怕着到后面竟然时不时就来笼馆。
赵明熙也不知自己个怎么了,就是想跟华雀说说话。他家里父亲严厉母亲少言,哥哥们除了生意上的事情能教教他以外,还没有人能真正跟他说说话。
他本来以为梅州是个充斥着蛇蝎的鬼潭,但看到华雀,鬼潭什么的早被他忘了。
如果盐行生意不忙,晚上小赵公子就去笼馆里坐坐。
就光坐,也不点华雀,顶多就吃个饭。
笼馆的栗子鸡他就特别喜欢吃,第一次吃还是华雀帮他点的,他爱吃甜的软的,所以每次来都不用告诉那老龟公,人家点头弯腰一吆喝:
“小赵公子,栗子鸡!”
“他最近怎么总来?”
珍鹭帮着华雀穿衣梳头,就听见门口一声吆喝,不用听是谁,光听个栗子鸡就知道那小少爷来了。
华雀最近刚收了个小丫鬟,都叫她小阿芸,小丫头好热闹又话多,这几天一看见赵明熙进来就登登跑到华雀房里打小报告,“姐姐!栗子鸡又来啦,这个月他已经来六趟了!”
“什么栗子鸡,叫赵公子。”
“是……赵公子。”
铜镜里的华雀正比着花钗和步摇,珍鹭一边帮她拿着一边留神楼下的动静,现在整个笼馆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小赵公子喜欢华雀,一个年纪轻轻一看就傻呵呵的可爱少爷,只要华雀这样的老手一出招肯定就拿下,怎么偏偏华雀就不动呢?
珍鹭都有点羡慕华雀了,怪不得是四绝之首,定力好是应该的,哪像自己,一个黄慎之就已经方寸打乱了。
“你不去瞧瞧啊,说说话也成啊。”
珍鹭道行浅,瞧着不忍心。可华雀是个拎得清的,她知道眼下该先伺候谁。
“去瞧他干嘛?我还有正事。”
其实就算赵明熙的势头如同今天的周老板,华雀也不是太愿意伺候的,难得来这么干净的一位少爷,能干净久点就最好。
大家都说娼妓脏,可谁说嫖客不脏呢?初次来的时候都是白纸一张,矜持天真善良,可结果呢?来的次数越多,睡的女人越多,最后把良心睡没了的大有人在。如果赵明熙也走到这一步,确实可惜了。
“可栗子……小赵公子看着真的很可怜……他每次来就一个人吃饭,章大爷都笑话他呢。”
“章大爷谁都笑话,别搭理他。”
华雀整好衣衫瞧着时候差不多了,挑了把石榴花团扇准备去见周老板,临走时看了眼在桌边玩首饰的小阿芸,想了想给了她一包栗子,“小阿芸,你要实在闲着无聊就拿着栗子下去问问小赵公子,问他找我做什么?”
小阿芸也才不到十岁,再淘气见了生客也害怕,晃了晃脑袋直说自己不敢。
华雀抱着团扇斜了小阿芸一眼,说伺候华雀的小丫头就没有害怕的时候。
珍鹭见华雀严厉,解围说你去就行了,小赵公子人好,你把酒撒他身上,他都不带发火的。
小阿芸揣着一包栗子下楼,站在梅园桥尾远远望着赵明熙,踌躇了半天还是心一横往前走,华雀给她交代的任务,办不好可是要挨手板子的,她不想挨手板子,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心还是慢腾腾的挪过去了。
“赵……赵公子?”
赵明熙正吧啦鸡腿呢,猛的一听有人喊自己还来回找呢,结果扭头才发现一个小丫头站在自己桌子跟前,人还没桌子高呢怀里就揣了那么一大包栗子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他一愣,四周看了看,“你叫我?”
“嗯!”
小阿芸赶紧把怀里的栗子往桌上一放,回忆着刚才华雀交代的一字一句重复给赵明熙听,“华雀姐姐让我问你,你找她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