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熙抱着大青石看华雀进了屋,屋内烛火熄灭池塘鲤鱼蹦了一下,赵明熙打了个冷颤,他突然有点佩服华雀了,他不能把这位姐姐当作一个娼妓来看待,酒桌上她应酬能力了得,面对如此狼狈的自己也不加嘲笑,更重要的是每每在他像没头苍蝇乱撞时,华雀总是能用最短的话点醒他。
赵明熙还真觉得,华雀就像他的姐姐,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怎么感觉比家里那几个冷冰冰的姐姐们亲切多了。
【烛鸳】
自从上次阿昌带头顶了欢鹂,徐阿嬷暂时就把这批新丫头交给烛鸳看着,等华雀这阵子忙完了再来收拾。
不过进了笼馆的新人大部分都爱跟着烛鸳,不为别的,就为烛鸳护犊子,要有哪个客人发火烛鸳都会帮妹妹们挡住,而且烛鸳是个哑巴也不会唠叨。
刚好阿昌这种硬茬子对烛鸳也硬不起来,虽然还是依旧那副死都不愿意为娼的样子,但好在说话不夹枪带棒了。
今晚烛鸳伺候的是指挥使那桌,这桌可是今晚的重点关照对象,曹指挥使宴请那来的可都是有钱有势的,可得巴结好了。
阿昌负责添茶水,灌热水时被徐阿嬷专门嘱咐要小心些。
可那灌的热茶实在太烫,阿昌人小手嫩,等拎着茶壶挤过拥挤的人群,一路跑下梅园的小桥时已经烫的咬牙。
最难过的是指挥使这桌坐的人实在是多,等她挨个倒完准备给曹忌上茶时,手一抖,不光茶水连着茶叶溅出来,就连茶碗也摔了个粉碎!
本还说说笑笑的圆桌登时安静下来,曹忌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面色不善。
他这个人没有表情时就已经让人望了背后生凉,再一皱眉头小姑娘看了都要打哆嗦。
烛鸳本坐在曹忌身后时不时地添酒,见阿昌愣在原地打哆嗦便赶紧上前把人推到身后,比划着让拿个新茶壶来赶紧打发她离开。
好在曹忌也不是个多讲究的人,碎了就碎了,也就皱个眉头过去了,继续跟几位同僚说话吃酒。
烛鸳弯身蹲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丝帕来想把这些碎瓷片都捡起来,可她蹲下来的视角刚好能看见桌子底下,她正要去捡落在桌角的那块,只看见一只手夹了一只黑底盖着红戳的信封递向了曹忌,他们交接的动作很快,完全没有声响,整桌人除了在桌底的烛鸳,再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烛鸳当时浑身一麻,知道自己看了不该看的,赶紧包着瓷片起来交给路过的龟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调整神情又乖乖坐回曹忌的身后,像刚才似的给大家倒酒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金露酒缓缓流进酒盏,曹忌端起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突然握住了烛鸳的手腕。
“佳酿上头,今晚也乏了,我得回去躺着,各位喝好。”
说完他一改往常的疏远,顺手揽住了烛鸳的肩膀,把对方圈在怀里。
桌上的同僚见状都在打趣,“曹指挥使你说说你,又没人跟你抢,怎么老捉着人家笼馆头牌不放啊!”
“可说是呢,梅州都传遍了,咱们老曹可真找着美人窝了!”
大家越是打趣,曹忌越是顺杆爬,他一手揽着烛鸳的腰,一手按住烛鸳的肩膀,强迫对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从来不会这样。
稀奇的让人害怕。
曹忌身上很冷,手掌也很粗糙,烛鸳坐在他的腿上挺直脊背连呼吸都变得小声,生怕一个松劲儿会贴到他身上。就连曹忌的伤疤,她都别过头去不敢瞧。
发间那对鸳鸯步摇的穗子刚好扫在那处骇人的伤疤,曹指挥使怀中抱着美人微笑,看来今天兴致不错。
说了声告辞,打横抱起头牌姑娘,大步走下池中桥。
远处惴惴不安的阿昌生怕那位指挥使来找自己的茬,正担心着就看见曹忌打横抱起了烛鸳。
阿昌在桥这边张望着,只有她看见了抱着烛鸳的曹忌一转身露出的狠戾的双眼,还有他那脚底生风的步伐和并不温柔的双手,烛鸳在他怀里就像是被拎起的猫。
阿昌害怕急了,她害怕是因为自己刚才的疏忽导致这位看起来凶狠的指挥使把气都撒在了烛鸳的身上,她不是没见过烛鸳身上的伤疤,她想难不成那些密密麻麻的沟壑当中也有指挥使的功劳。
也不知道哪来的倔劲儿,她一路追着曹忌,在楼梯口一把抓住了刚才被她泼湿的黑袍。
小丫头脾气硬,再害怕也脆生生的说话,“大人,刚才是我不小心,请您不要怪姐姐!”
鸳鸯步摇动了动,烛鸳回头看向阿昌挤眉弄眼叫她赶紧走,曹忌这个人最好谁都不要沾。
可阿昌没看懂烛鸳的意思,因为她整个人都被曹忌唬住了,对方脸上的伤疤那样的深,深到好像当初那把刀劈下来时都能看见骨头!
“要怪就怪你姐姐没教好你,滚。”
没有人敢拦住曹忌,就像当时曹忌第一天来时,珍鹭都没能拦住那样。
他是笼馆最有权势的客人之一,也是最可怖的客人。
阿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烛鸳被抱上二楼,抱着她的指挥使几乎是粗暴地踢开了房门,接着两扇房门合上,花瓶坠地的声音应声而起!里面的烛火都惊的虚晃了一下!
阿昌想冲上去却被人拉住了头发。
“哎你干嘛去!别多管闲事,烛鸳就得伺候这样的客人!”
拉住她的龟奴拍了拍阿昌的小脸蛋,一脸谄媚的弯腰端酒又溜进了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