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微微一笑,她家殿下神通广大,自是早已知晓建文帝下落的,但皇上那边,明面上还得有个交代不是。
再者,这传国玉玺,想来,在她家殿下的继位大典上隆重出场,失而复得,才更显得她们殿下才是受命于天,天命所归嘛。
胡善祥轻声劝慰着孙若微,上面让她走这一遭,也是给朝廷一个赦免靖难遗孤的由头,不管孙若微愿不愿意,朝廷都已经找到了建文帝的下落,既然这样,为何不干脆借此机会放大家自由呢?
更何况,胡善祥目光微闪,就连那建文帝自己,都已然在往京城而来了。看来皇上即将禅位给她家殿下的消息,便是对落为僧不愿再参与皇权争斗的建文帝来说,也是大为震惊,为此都敢冒着暴露的风险进京。
并且据暗卫打探(实际是混沌珠力),那传国玉玺,也被那位曾经的皇上,如今的僧人,带在身上。
孙若微沉默良久,看着已然亭亭玉立,但却是被宫中养大的妹妹,面露纠结迟疑,最终还是低声说道:“可否先让我和……爹他们见上一面,此事,我无法替大家做决定。”
胡善祥欣然应允,姐姐的反应,本就在殿下她们的意料之中,她当即带着孙若微往北镇抚司方向而去,不多时,便顺利进入诏狱之中,见到了孙愚等人。
除了那日不断口出狂言试图激怒皇上成功为自己争得十八般酷刑如今起不了身的聂兴以外,孙愚等人,虽面色苍白憔悴,但总体的精神头还算不错。
毕竟是皇上准备用来钓自家大侄子的,在朱允炆出现之前,最好是一个都别死。
负责此案的锦衣卫们,虽然已经在赵王的授意下,简单审讯了孙愚等人,但没有上面的明确旨意,或者说死亡指标,他们也不好太过分,也因此,尚且还未在孙愚等人身上审讯出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
当然,像聂兴这种刺杀失败被抓还敢不停辱骂圣上的,被特殊照顾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在孙若微跟随胡善祥进入诏狱中后,原本因诏狱内浓重的血腥味和其他牢房隐隐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心情沉重的她,看到自己养父和其他大部分人尚且安好那一刻,才算是在心中狠狠松了口气。
这时,原本跟在她们二人身边的那名锦衣卫冷声说道:“涉事犯人都在里面,有什么要说的话尽快商量,虽是有殿下的口谕,但这诏狱乃牢房重地,也不好让你们长期逗留。
胡女官,那这儿就先交由您盯着了,若有了结果,还请尽快派人传讯,我等也好上报殿下和陛下。”
说罢,那名锦衣卫冲胡善祥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随后就带着手下离开了此处,将空间留给了孙若微等人。
见此,原本因孙若微的突然出现面色十分难看的孙愚,终是忍不住出言问道:“这位……姑娘,老夫根本不认识你,快些离去吧!”傻孩子,快走啊,既是逃过一劫,又何苦再一头撞进来呢。
牢狱中的其他人在看到孙若微时,也是神情各有变化,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孙若微却是目中含泪,神情无奈,狠命摇了摇头,随后低声向孙愚介绍起胡善祥:“爹,这是吾妹蔓茵!上天垂怜,让我们姐妹重逢了,女儿今日随蔓茵前来,就是为了来救你们的。”
孙愚闻言目露惊诧,上下打量了胡善祥几眼后,眉头紧锁。
那日的情形混乱不堪,他只来得及带走老友的大女儿景清,那小女儿,却是无能为力的,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替养女寻她这妹妹,但始终未能寻到什么消息。
当初景蔓茵也就是胡善祥被襄王救下送到胡尚仪身边后,在彼时还是太子的襄王和执掌宫权的胡尚仪联手操作下,胡善祥的背景就从靖难遗孤变成了父母双亡家世清白的小孤女。当然,这一切也是在皇上的默许下进行的,胡尚仪虽说怜惜幼儿,但也不会背叛皇上。
不过这一切,孙愚却是不知道的,也因此他一直未曾打听到景蔓茵的下落,只以为那孩子是不幸遇难了。可谁知,竟在这他们组织行刺失败处境危急的当口,这孩子竟突然冒出来与若微相认,还把她带到了诏狱来。
孙愚面色凝重,很怕胡善祥是朝廷派出来迷惑孙若微,想要骗她交出背后那位的下落的。
因此,孙愚环视四周,未寻到锦衣卫踪迹后,终是一咬牙语极快地低声喝道:“孩子,你清醒些,蔓茵早已在多年前随景兄他们去了!你快些离去吧!待吾等死后,实在不行,你就去寻那位皇……公子庇佑,往后隐姓埋名,好好生活,莫要再想什么报仇之事。”
孙愚口中的公子,就是自认在孙若微面前将身份掩藏的不错的朱瞻基了。
原本孙愚是不愿让孙若微与什么皇孙多接触的,虽说他这些年为照顾老友之女顺便带着众人掩藏身份,从未娶妻生子,但到底是个男子,自然是看得懂那皇孙有时看他家养女的目光的。
奈何徐斌那小子,却说正好能借此机会让若微打探些消息,偏偏若微还对徐斌颇有好感,再加之那小子口中的“大义”,他这当爹的,便也只得眼睁睁看着若微与那位皇孙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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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如今这番境地,那或许就是若微的一线生机了,若是他能真心待若微,护若微一生,他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孙若微却是不懂养父此刻的想法,况且她也能够确认,胡善祥就是她的妹妹,再者,她又如何能抛下大家,独自苟且偷生呢!
况且朝廷既然连她爹偷偷告知她的那个地方都知晓,想必对她的身份,和她们这些年的行动,也是心知肚明,她纵是此刻离开,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至于那位皇孙,孙若微的目光忍不住落到孙愚后方那道披头散坐在地上的身影上,纵使看不清那人的容貌表情,纵使狱中的大家都穿着囚服,她还是一眼看出,那是徐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