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随着珠帘轻掀,柳太后缓缓而入。
她依旧是一袭素白绣金凤袍,鬓发高盘,步伐从容,神情威仪不减分毫。
只是当她迈入御书房的那一刻,看到的却是李天义皱着眉头,神色愠怒地盯着一卷卷官员折子,好似在看什么不堪之物一般。
“母后。”
李天义抬头望去,语气不冷不热:“您来得正好。”
“朕正看着这些年臣子们的好本事,心烦得很。”
“倒不如请母后看看,这些年来那些表面上兢兢业业的大臣,是如何将朕的天下掏得干干净净的。”
说到最后,他随手将一卷账册“啪”地拍在案上,纸张震动,发出清脆声响。
看到李天义这副模样,柳太后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细微的波澜,随即缓步走来,眼神淡淡掠过桌上的账册。
“哀家听闻你近来雷厉风行,心中记挂,便想着来看看。”
“没想到居然刚好瞧见这群贪官污吏的小动作。”
她笑意盈盈的开口说道,表面上似乎是有几分愠怒,但语气中却是毫不在意。
对着柳太后这副态度,李天义却不怒反笑。
他放下手中文卷,语气仍旧平静,却带着一股日渐增长的威严:“母后说笑了。”
“潘泰如、卢季良、孙元镇……这些人似乎都是母后当年亲手提拔的忠臣吧?”
“可如今一查,他们贪污枉法、结党营私,金银藏得比国库还多。”
“您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随着李天义话音的落下,柳太后眼神微凝,却也依旧气定神闲。
未等李天义开口,她便主动缓缓落座,拂袖轻轻一摆,淡淡道:“他们是有些行差踏错。”
“可大臣犯错,与你如此疾风骤雨,一锅端走多少年朝臣,真就是良策?”
“你可曾想过,此举一出,动摇社稷根本?”
“若有外敌窥伺,谁来为你守边守地?”
“际时谁又来为你抬棺出征?”
李天义闻言并没有开口反驳什么,反倒是将手中的一叠密报轻轻推至柳太后身前:“母后请看。”
“这些人原本负责边防、粮饷、徭役、任免。”
“可他们送去的是霉米,是纸兵,是死人名单上的军饷。”
“若再让这些人守社稷,怕是敌军未至,百姓便已揭竿。”
“与其靠他们,朕宁愿从头再来。”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高,但字字铿锵,句句震心。
柳太后沉默半晌,终于放下了茶盏,望向他眼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皇儿,你变了许多。”
她的语气中似乎是带着几分疼惜,但其中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李天义心知肚明。
李天义淡然一笑,目光坚定的开口说道:“因为朕终于记起来了,这龙椅,是父皇留给我的。”
一时间,御书房中烛火摇曳,气氛静得仿佛能听见窗外鸟叫的声音。
柳太后闻言眉眼微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放缓了语气:“你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哀家也高兴。”
“不过……有些事情,不必做得那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