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余眼中仍是警惕,她看着面前的人,竟然从他眼中,看出一丝难过。
“沈康他现在在哪里?”
李识衍向前一步,却又在看到桑余后退时猛的停下。
他知道,桑余不会轻易的信任别人,所以不能吓到她。
“放心,他已被我安置妥当。还有,沈康决定不去北狄了,要留下……帮你离开皇宫。”
桑余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烫到一般。
她彷徨的垂下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讳莫如深的事情。
“每一次我想逃出去,就会有人受到牵连死去。”
桑余的声音越来越低,脑子里闪过从她第一次出逃到如今,所有因为她而死去的人的脸。
“我不想再害别人了。或许上天注定,我这样的人,就命中注定该是在宫中蹉跎一生,反正,宫外也没有什么人等着我……”
“不是的!”李识衍突然提高声音,极力克制着自己眼的殷切:“桑余,不是的。你不属于这里,宫外有人等你,你也有自己的亲人,有自己的家,我就是来带你回家的。”
亲人?
家?
桑余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
这些字眼对她而言太过陌生。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只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她迷茫地看向李识衍,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星……”李识衍刚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嫂!夫子!”祁翎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小脸煞白,“皇兄来了!他、他往这边来了!”
桑余浑身一僵,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李识衍迅将沈康的小像收回袖中,脸上的柔情瞬间收敛,恢复了那副沉稳内敛的模样。
——
殿外已能听到侍卫的脚步声和祁蘅低沉的说话声。
祁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阴影几乎笼罩了半个房间。
李识衍抬头状若意外,急忙放下笔恭敬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祁翎也放下书,起身,双手作揖:“皇兄。”
祁蘅看了一眼屋里,就只有他们二人。
“不必多礼。”祁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走上前,目光扫过案上的画本:“祁翎近来学业如何?”
“皇兄!”祁翎还是很怕皇兄的,半分也不敢逾越:“夫子还夸我进步很大呢!”
桑余躲在书架后面,心跳震如擂鼓。
祁蘅那样多疑的人,若是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又会动多大的怒,牵连多少人……
而且沈康没有去北狄这件事,绝不能泄露。
透过书册的缝隙,她能清晰看到祁蘅的半明半暗的侧颜,他冷脸时身上的凛厉气息格外明显,叫人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今日,多了几分苍白,像素冷色的白瓷。
“朕看过你的诗。”祁蘅的声音忽然响起,手指抚过案上李识衍方才书写的宣纸,“‘孤云出岫本无心,却为苍生化甘霖’,气度不凡。”
李识衍垂:“陛下过誉,微臣愧不敢当。”
祁蘅将宣纸轻轻放回案上,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朕还听说,你本要去江南接任州府,为何突然决定留在京城,当一个小小的西席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