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条蜿蜒的上方落下了一束光,形成供人行走的中正光道。
饮香没到膝盖的血液滚烫,还在咕嘟咕嘟地冒泡。
血池卷起了小小的浪,热情地涌上来轻柔拍打饮香的小腿肚。
再走一段就到了是通往高台的高耸台阶,阶梯边缘镶嵌着饕餮纹青铜饰带。
正殿阔大,朱漆梁柱密如网格,墙面悬挂丝帛或漆画。
中央陈放九只庞大青铜鼎,两侧的青铜编钟前还跪坐着垂首的乐官。
燃烧的高柄豆形灯为她指路,饮香抬头,见到了一株五十人合抱也抱不住的交缠巨树。
粗壮的树根盘错如腐烂巨蟒,布满尸斑状纹路。
黑紫色触手般的枝条柔韧如活物,表面渗出血色黏液汇聚到血池中。
遮天蔽日的树冠枝叶间,缠绕着几百具美艳女尸。
她们有的穿交领短衣和齐膝裙,有的着各色拖地曲裾袍,玉雕的脸上皆死气混沌。
树干中心上缠绕着最为秀美的女孩,饮香一看到她心里就冒出一种熟悉亲近的感觉。
“苏砚舟?是你么?”
那年轻女孩生的柔美面善,依稀能辨认出是苏砚舟。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苏砚舟消肿后的脸,只能凭借熟悉的身形气质认出。
饮香走上去,警惕地观测巨树的反应,周围静悄悄的,乐官似乎也睡着了。
树中人安然闭目,身着玄色袆衣,发上玉簪垂下六串玉珠,胸腹前悬挂了玉璜玉琮。
风吹过,璆然玉声在空寂的宫殿回荡。
她抽出摆在一侧的夔龙纹青铜短剑,斩断一截缠着苏砚舟的藤条。
藤条断口顿时喷出一股股黑血,发出了凄厉的哭嚎,被引动的枝条立时暴起向她抽来。
狂风大作,树上百具女尸被吹得摇晃,浓沉的怨气瞬间冲天蔽日。
饮香手起剑落,飞速利落地斩断要吞噬她的数十条尸藤,左手边抽出大腿匕首割断女孩身上的藤条。
凄厉叫声越发嘹亮刺耳,女尸怨气盘旋不散,亘古的恨意苏醒了,她们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布满黑色蛛纹的双目似乎锁定饮香,缓缓流下血泪,恨不得啮之血肉。
她们也跟着尸藤尖声咆哮挣扎着,缠绕的枝条却反而收紧,进到要勒碎尸体。
一时之间,骨骼崩断的响动,尸藤和女尸的尖叫,狂风吹起的清泠玉佩和青铜钟鼎晃动的喤喤将将声混杂,如把把重锤凿在饮香的神经上。
这时,有强悍的女尸用尖利纤长指甲掰开藤条,半个身子狰狞地探前爬去。
她没有说话,可是饮香却共鸣到女尸的呐喊。
“鼠窃狗偷之辈……”
这具尸体双目被挖空,眼眶涂了白圈,面染朱砂,头戴鹤羽和青铜角饰,发插鸟型玉笄。
“胆敢窃天夺地,僭权灭祖。。。。。。”
女尸一个利索地拧身就挣脱了凄惨哭嚎的尸藤,行进犹如猛虎在林间跳跃,悍然异常。
她生前是一名祭祀天地和领兵打仗的女祝。
只见女尸的嘴巴如木偶般咔哒咔哒快速开合:“贼人篡青史。。。。。。污吾名。。。。。。为汝功。。。。。。”
跑动间身上虎皮玉龙迎风拍打,猎猎生威。
饮香咬住舌尖保持住清醒,干脆扔了短剑,任由涌动而来的尸藤如蛇攀上她,双腿分开抵住树干。
就在女祝指尖离她们头顶一寸不到,即将掏挖天灵盖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