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北门外。
几顶不算奢华却也扎眼的帐篷,突兀地立在官道旁。
帐篷外,十几个骑士装束的汉子牵着马,神色倨傲,腰间的佩刀擦得锃亮,看向城楼上魏和等守城士卒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帐篷门口,一个锦衣中年男子,正对着城楼方向唾沫横飞。
“魏校尉是吧?咱家再说最后一遍!立刻开城门!我家王爷的使者,岂是你们这群泥腿子能怠慢的?”
“我家当家的说了,他在外剿匪,归期未定。使者大人远来辛苦,吃喝用度,我们绝不短缺,但这城门,恕难从命!”魏和站在城楼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卑不亢。
陈烬临走前的交代,他记得清楚。
晾着!
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让进城!
“放肆!”锦衣男子气得跳脚,“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也敢自称当家?还敢怠慢燕王使者?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他指着魏和,唾沫星子喷得老远:“等我家王爷大军一到,定将你这小小平阳县,夷为平地!到时候,别怪咱家没提醒你!”
魏和面无表情,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城墙上的弓箭手将弓拉得更满些。
无声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管用。
锦衣男子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悻悻地缩回了帐篷。
“哼!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蠢货!”
帐篷里,主位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面容阴鸷的男子,正是燕王陈凌派来的正使,名叫张韬。
听着手下的汇报,张韬端起茶碗,撇了撇浮沫,慢悠悠地道:“急什么?一个土匪窝子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等他回来,看他如何跪在本使面前摇尾乞怜!”
他这次来,带着燕王陈凌的口谕,名为招揽,实则更像是施舍。
在他看来,陈烬这种草莽出身的家伙,能得到燕王殿下的青眼,那是祖坟冒青烟了,还不赶紧磕头谢恩?
居然还敢摆谱?
简直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大地传来隐隐的震动。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而来!
“什么动静?”张韬皱眉。
帐篷外的骑士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抬头望向南方。
只见官道的尽头,烟尘滚滚,一面残破却依旧猎猎作响的“陈”字大旗,率先映入眼帘!
紧随其后的,是黑压压的步卒!
队列算不上绝对整齐,但那股扑面而来的铁血煞气,却让城外这些自诩精锐的燕王护卫,齐齐变了脸色!
队伍沉默地行进着,脚步声沉重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节奏。
士兵们大多衣甲染血,有的甚至还带着伤,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兴奋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队伍中,不时可以看到缴获的官军旗帜、武器、甲胄,甚至还有几辆堆满了物资的大车。
胜利!
这是一支刚刚经历了残酷厮杀,并取得了辉煌胜利的军队!
队伍的最前方,一人一骑,格外醒目。
那人身材挺拔,穿着一身玄色铁甲,甲胄上沾满了暗褐色的血污和尘土,却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冰冷锐利的气质。
他只是静静地骑在马上,目光平视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寒意,却足以让任何人不敢直视。
正是陈烬!
他回来了!
带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回来了!
城楼上,魏和看得心头巨震!
这就是陈烬的兵!
这就是刚刚击溃了河东郡千余官兵的强军!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凶悍之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再看看城外那几个还在摆谱的燕王使者护卫,魏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井底之蛙,安知天地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