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战梧来到走廊里,立刻松开妻子的手,略有抱歉地说:“老先生,刚才是一些个人之间的矛盾,牵连到您了,真的不好意思。”
叶怀仁垂着头,有些无精打采的摆摆手:“这和沈副营长又没关系,说什么道歉啊”
阮青雉侧目看了眼叶老先生。
老头说他今年六十八,正值壮年,这话一点都不假。
虽然外表看着老,但从这几次的接触下来,他求学若渴,斗志昂扬,一双眼睛比年轻人还要炯炯有神,走路带风,完全不像一个花甲老人。
可现在的叶怀仁垂头丧气,完全没了斗志。
老小孩说的就是他吧……
阮青雉走在丈夫身边,手里还握着川川的小手:“老先生,刚才我观察了一下患者的体征,她心烦易怒,血色鲜红,目赤舌红……”
叶怀仁接话:“这是肝火旺盛引起来的鼻出血?”
阮青雉听见他的结论,微微愣了下:“老先生,您这也懂啊,为何还要执意拜师?”
“略有一些研究。”
老头又苦笑一声:“师父,你别叫我老先生了,听着我像一把年纪了似的…”
阮青雉抿唇:“……”
叶怀仁抬手端了端眼镜,语气颇为严肃:“学艺就要拜师,师父认真教,徒弟认真学,这才是传承,如果不拜师就从你这学了本领,这叫窃,不是学,这不是传承。”
阮青雉忽然发现他在这方面很遵从老规矩。
昨天她在楼下板报上,看到了叶老先生的履历,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出国学习,在国外待了整整十年,他接受着西方教育,还能有一份传承的心,真的很难得。
都说这个时代的人有毅力,有干劲,一心为国为民。
阮青雉看着身边的一老一少。
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感慨。
叶老先生和沈战梧两个人,仿佛就是这个时代的缩影。
叶怀仁踩着楼梯往上走,说自己还是壮年,其实声音已经苍老了:“既然我已经拜你为师,无论我年纪多大,我都是你的徒弟,应该敬你孝你,这是你应该受的,更何况,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你总认为我上了年纪,就不行了,你得把这副有色眼镜摘掉,重新认识一下我叶怀仁。”
忽然被上了一课的阮青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我还是叫你叶医生吧。”
沈战梧出声帮妻子:“医生,一生,一生从医,很符合叶医生。”
叶怀仁想了下,点头道:“好吧。”
他心里还是担心谢芳菲的病情,长叹一声,语气很在意:“既然她的症状是由肝火旺盛引起的,难道是肝病?”
阮青雉摇头:“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
“她有不孕症。”
叶怀仁顿住脚步,花白的长寿眉蹙着:“肝火旺盛和不孕症有关联吗?”
阮青雉反问道:“你听过代偿性月经吗?”
他默默摇头:“没有……”
“你学中枢神经的,不知道妇科方面的疾病也不奇怪,在中医里,这种情况叫做倒经,我想谢芳菲正处在经期期间,量少,血色淡,甚至是没有,因为阴虚诱有火,所以导致鼻口出血。”
叶怀仁拿出小本本刷刷记着。
他笔尖顿了顿,抬头问道:“师父,这种病症能治吗?”
阮青雉竖起三根手指:“三剂药,便能根治。”
老头眼睛一亮:“那药方是……”
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前渡步,脑海里各种草药的模样呼之欲出:“橘络,丹皮,白芍,牛膝……”
阮青雉站在窗前,足足说了十几副药方。
她转回身,看着叶老先生忙得额头冒了一层汗,勾唇笑了笑:“先说这些吧,这些药方再根据患者具体情况,再进一步调整。”
叶怀仁头也不抬地点头应下。
阮青雉沉吟了一声,走过去伸出手压在他的笔记本上。
他抬起头,有些不解:“怎么了,师父?”
“这样学是不行了。”阮青雉问道:“常见药材分几类?有多少种?”
堂堂妙手先生在此时却卡了壳:“……”
阮青雉眯起眸子:“拜师第一课,背药性,三个月的时间,必须要倒背如流,隔一段时间我便会抽查你的进度,如果做不到,就不能做我徒弟了,到时候可不要说我这个小师父不守信用。”
叶怀仁紧张地推着黑框眼镜:“我一定能做到。”
两人聊天时,沈战梧抱着孩子,一直在旁边静静守着,没有一丝不耐,他漆黑的眼眸落在女孩身上,看着她娇俏的脸庞。
他感觉她在发光。
她背药方的样子,对中药了如指掌的样子。
他的心,莫名晃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