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夏欢轻轻答了一声,随即身形轻盈地退下。
待侍女离开,瓦片轻响。
烛芯“噼啪”爆开火星时,身后传来开窗的轻响。
卫云姝尚未回头,低哑声线已裹着夜风拂过后颈:“更深露重,公主怎还未安寝?”
卫云姝猛地转身,撞进双含笑的黑眸里。
玄衣青年斜倚窗棂,墨发高束成马尾,腰间悬着的青铜兽首衔环佩与窗柩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这张脸与前世的靖王重叠,偏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飞扬意气。
“莫不是多日未见,认不得在下了?”顾暄屈指弹落肩头槐花瓣,忽然倾身逼近。
松柏混着铁锈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卫云姝耳尖发烫,慌忙后退半步,绣鞋绊在青玉踏脚上。
“东陵局势如何?”她扶住妆台稳住身形,镶贝雕花的台面硌得掌心发疼。
顾暄正要开口,剑眉忽地蹙起。
“世子!公主她已经睡下了!”
几乎同时,院中响起杂沓脚步声,夏欢焦急的劝阻混着男子怒喝:“滚开!”
卫云姝指尖发凉,扯住顾暄广袖往拔步床拽。
缠枝床幔层层垂落,藏青色锦被翻涌间,那人竟还冲她眨了眨眼。卫云姝扯过百子千孙帐掩住床角,绯色从耳根漫到脖颈。
“砰”的推门声震得烛火摇曳。
司徒长恭玄色锦袍沾着夜露,目光掠过她散开的鬓发:“大理寺催缴嫁妆的手谕,是你的手笔?”
“世子夤夜闯本宫寝室,就为说这个?”卫云姝拢紧杏色披帛。
“晏茉要发抚恤银给阵亡将士遗孤,你就不能宽限半月?”司徒长恭逼近两步,沉香木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背上庭杖的伤显然未愈。
卫云姝嗤笑出声,丹蔻指甲轻叩妆奁:“宽限?本宫给国公府的时日,够养大三个孩儿了。”镶金铜镜映出她陡然冷冽的眉眼:“若明日日落前见不到嫁妆,别怪我不留情面!”
“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司徒长恭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玉镯。
曾经她那双盛满倾慕的眸子此刻寒霜密布。
电光火石间,他猛然甩开卫云姝,疾步冲向拔步床。
织金帐幔被扯落的瞬间,卫云姝已摸到妆奁暗格里的青瓷瓶。
如若被他撞见顾暄,瓶里的毒雾足够让司徒长恭吃个大亏!
锦被掀飞扬起细尘,司徒长恭僵在原地。
层层衾褥下,赫然是两只并排的鸳鸯枕。
“疯够了吗?”卫云姝攥着毒药的手指骨发白,声音却带着笑:“还是说世子盼着本宫藏人?可惜呀……”她缓步逼近,凤头履碾过落地的帐钩:“就算真要偷人,也该找个比世子俊俏的。”